“不然我们试试,你和我在一起,看看还能到什么程度?”
祁已暮倚门而站,声音里的寒气已经不复存在,只是嘴角的弧度极具讽刺。
一室寂静,宋轻羽始终低头不语。
明明是炎炎夏日,他们却像是各自站在冰天雪地的一方,开始一场无声的拉锯战,简单的目光对抗都没有,更不要提剑拔弩张。
但为何还会身负重伤。
一阵沉寂过后,祁已暮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施,宋辞有事找你。”
对他来说,谁先开口又有什么分别,反正输的那个人从来都不会是她。
屋内采光极好,拉住了窗帘也不觉沉闷,宋轻羽看着正被宋辞拉着商量婚礼细节的唐施,竟觉恍若隔世。
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学生时代。
她安静地坐着,就如庄生梦蝶,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因为她知道只要一抬头,就能望见对面的祁已暮,那么真实的他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就像16岁的那些夏日,只要她微微向后偏过头,就能看到他低头看书的模样,顺着阳光描绘他精致的眉眼,微抿的薄唇。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认真的样子还是让她那么轻易脸红心跳。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终止了宋轻羽的思绪,她看着祁已暮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电话。
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只觉得他神『色』柔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不像刚才那般冷硬。
下意识里就觉得给他打电话的应该是顾桃,那位他真正的小青梅。
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一早就已经鸠占鹊巢,他和顾桃才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
高一那年的冬天在她印象里特别深刻,因为在他离开之后宁市就突然降温,考试当天飘了细密的雪花,没有人抱怨积雪带来的交通不便,大家只是感叹,宁市好几年都没下雪了。
为什么你一走,就下雪了呢?
她坐在考场里,围着那条他一样的亚麻围巾,呆呆地望着黑板上的缺考那一栏,上面是他的名字,孤零零地横在黑板上。
此刻在明市的他是不是也很孤单。
秦『奶』『奶』告诉她,听到顾桃出事后,他一早就坐飞机回了明市,行李都没怎么收。
那是16岁的宋轻羽第一次听到顾桃这个名字。
很可爱的名字,但她偏偏喜欢不起来。
他走得那般急,那个女孩对他来说,应该非常重要吧!
一直挨到期末考试结束后,终于做好了送给他的元旦礼物,她才有了给他打电话的理由。
电话那边的他,声音似乎有些疲惫,但依旧很温柔,他压低了声线,让她等一下,他说他在医院里。
她似乎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他略微精神一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已经放假了吗?”
她没回他,只轻轻问了一声,“你还好吗?”有些心疼。
“嗯。”
“我补送给你的元旦礼物,做好了,什么时候给你?”
对方突如其来的沉默和医院那个地方似乎很契合。
宋轻羽握住盒子的手微微用了力,“我考了年级第九,你什么时候把手帕还我?”
“轻轻,对不起。”
又停顿了几秒,她听见他的声音里染上了明显的悲伤,“我可能暂时还不能回来。”
“祁已暮,我等你。”
宋轻羽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就听见了电话那头凄厉的叫喊声,‘已暮哥哥,已暮哥哥......’
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有些激烈的碰撞声,祁已暮按铃叫护士的声音,还有他一遍又一遍安慰那个叫做顾桃的女孩的声音。
“桃桃,不怕,已暮哥哥在。”
那时她只知道顾桃似乎是被坏人欺负了,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她却不知道顾桃的伤究竟为何而来。
如果那时就知道真正的原因,或许她根本不会再靠近他一步了吧!
“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祁已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完电话,回到客厅。
宋辞惊讶,“这就走了,不留下一起吃饭?”
“不了,还要事。”
“男神有什么事,走这么急,说好一起吃饭的!”祁已暮走后,唐施才开口问宋辞。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顾桃的事!”
宋轻羽能感觉到宋辞在说‘顾桃’两个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音量,捏着杯子的手指也渐渐泛白。
秦晓梦见情况有些不对,岔开话题问她,“阿羽,你这次回来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准备等身上的水痘好了再开始找。”宋轻羽放下杯子,温声答道。
秦晓梦点了点头,又问,“那有什么意愿吗?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宋辞眼神鄙夷,嘴里发出‘切’的一声,“人家可是海归,还有你别忘了她大学读的可是有名的文大,还怕找不到工作?”
唐施死劲捏了下他的手臂,“你非得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宋辞脸上的笑意敛去,狠狠皱眉,“我怎么阴阳怪气,当初我们几个不是说好要考成大,就她一个人临时变卦突然改了文大,离成大十万八千里的文大,你知道老祁有多难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像是不解气,起身指着宋轻羽,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宋轻羽,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毕业的时候,你他妈刚答应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又突然反悔,你是把他当傻子吗?”
“宋轻羽,我还真是看错了你,那么小的年纪就学会玩弄别人的感情。偏偏被你玩弄的人这么多年一直相信你是有苦衷。”
唐施扯了扯宋辞的衣角,刚哭过的眼睛又开始泛红,“宋辞,你明明知道阿羽不是这样的人。”
“宋辞,你冷静点,轻羽这些年也不好过。”秦晓梦叹了口气。
宋辞冷哼了一声,良久之后传来他有些挫败的声音。
“她再不好过,都是自找的,可是,老祁的不好过全是拜她所赐。”
最后五个人的晚餐,也只剩下三个人。
她们去了树人中学旁的那家中餐馆,以前每次祁已暮回来,她们都会聚在这里吃饭。
那时店好像没这么大,道路一旁的银杏树叶子也没这么密,走过的学生穿的也没这么时尚靓丽。
那时,他们眼里好像也藏不住这么多情绪。
唐施要了一个包厢,点完菜后,又叮嘱了一声,“老板,所有的菜都不加葱。”
“我就说你们三小姑娘怎么看着眼熟,你一说不加葱,我就想起来了。”老板手里拿着菜单,脸上的笑容像是和故人重逢。
他隐约记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五个学生总是在每个节日来他的店吃饭。
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其中一个男学生好像是点了一盘小葱拌豆腐,可是另一个高个子男生又对他说“不要加葱。”
那个点豆腐的男学生有些傻眼,“小葱拌豆腐不要葱,兄弟你是搞笑吗?”
高个子男生没理他,又加了一句,“老板,所有的菜都不加葱。”
来的次数多了,后来不用提醒,他都记住了他们这一桌有一个不爱吃葱的女孩。
“你们都毕业好几年了吧,怎么那两个小伙子没来?”他开口问道。
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片刻后,唐施回答他,“他们今天没空。”
老板见其中有一个女孩一直低头,情绪好像很低落,心中有几分了然,对她们笑了笑,“今天,你们这一桌打八折,算是欢迎你们回母校。”
“谢谢老板。”唐施微笑着和他道了谢。
等包厢的门一关,唐施就忍不住斥骂宋轻羽,“我说你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非得来这里。”
这里关于他们的回忆还少吗?
明明那么清楚,沧海桑田之后,回忆和缅怀都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轻羽,你现在这个样子,连我们都看得出你还很爱他,你觉得那么了解你的他,还看不出来吗?”秦晓梦说。
宋轻羽抬头望向秦晓梦,眼中一片『迷』茫,“那,我该怎么办?”
她就是记『性』好,忘不了啊!
“不要逃避,勇敢面对。”
宋辞赶到店里的时候,桌子上,板凳周围全都摆满了酒,
唐施躺在板凳上,手上拿着半瓶酒,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桌子上趴着的宋轻羽和秦晓梦,好像都睡着了,只是宋轻羽时不时还会打几个酒嗝。
场面和谐地让他想要抓狂,他突然很后悔当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来。
“老板,结账。”
老板见宋辞脸上乌云密布,连忙解释,“她们要喝,我也拦不住,而且好像心情也不好,就想让她们发泄一下。”
心情不好?
宋辞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下一秒又头疼地直『揉』太阳『穴』,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把这三个醉的人事不省的女人领回家,想了想,还是从口袋掏出手机。
“树人中学,那家私房菜馆,来接你的女人。”
祁已暮赶到的时候,宋辞正坐在唐施旁边,喂她喝开水,唐施兴许是难受极了,也闭着眼乖乖地让他喂。
视线瞥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女孩,微微皱了眉,涨水痘了还敢喝酒。
“这个你负责,晓梦我来送。”
宋辞见祁已暮来了,把水杯搁在桌子上,拍了拍唐施的脸,“宝贝儿,回家再睡。”
他先把唐施抱到了车上,又进店里,准备把秦晓梦扶进车里,看到祁已暮正坐在宋轻羽的身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人已经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包厢的门再次被关上,隔绝了扰人的尘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