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明只记得斯捷潘这个称呼。
他当年只记得这个受伤的年轻人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很不一般，面色沉淡。
刚开始的时候不言不语，举手投足之间都从容不迫，后来问起他的来历。
只说叫斯捷潘，金三角逃来的。
骨子里的气度毫不卑微，让段志明觉得或许是某个毒枭的儿子。
所以在甘旭尧存在的那段时间，一直留着他在村里，段志明没动过歪心思。
甘旭尧的目光始终冰冷，万分疏离。
“这段时间麻烦段叔了。”
“没事，村里大。何况是做生意，对西纳村没坏处的事情我会帮。”
段志明眼神移向甘伯毅，发现他眼睛里隐隐地期待着什么，还在暗示自己。
移开目光，提醒方岐山扣上安全带。
开车上路。
他上午回到村里后，先给刘千淼扎了针，以防万一还是燃了安神香。
那香确实让人头脑轻松，夜晚好眠。
也的确伤人记忆，时间久了扰人心。
随后下楼回了自己房间，查了查甘旭尧的资料，他听甘伯毅说了中文名。
找到的资料还是那完美的富家子弟形象。
也没有什么怀疑。
因为甘伯毅的身份他很了解。
一家人出来的，就算互相斗得不可开交，到西纳村想和东南亚的人做生意这一点倒是一样。
何况甘旭尧的资料没有一点和刘千淼有关系，所以段志明放心了。
晚上十点过到了村里，很安静。
但是每幢竹楼都亮着灯，如果这只是个隐没在雨林里的村庄到还是显得温馨。
只可惜它在金三角的北方。
“去看看崖曾医生。”
甘旭尧心里并没有这个想法，虽然这人救过他，可当年已经看到他的面子没有把见过自己的人都抹去，就当还了恩。
只是为了减少段志明的怀疑。
“崖曾去世了。”段志明进了村口就往自家的竹楼去，“你当年消失后不久。”
甘旭尧是被罗杰夫救走的，速度很快，悄无声息，第二天就回到了莫斯科。
段志明也知道了他突然消失的原因，所以此刻更想利用起来这种有家族背景的人。
甘旭尧没说话，车里的人不知道他是悲伤还是什么情绪。
停在一个两层竹楼前。
都下了车，段志明去开锁。
甘旭尧看到只有二楼一个房间开着灯。
进门后，段志明走到一旁开了灯。
整个楼里都萦绕着一股淡香，和段志明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甘旭尧不喜这种味道，皱起了眉。
村里没有什么旅馆或者招待所之类的东西，所以甘旭尧三个人只能住段志明这里。
“这么几年，还这么烂。”甘伯毅掏出手帕捂着嘴鼻。
眉眼里有嫌弃，手帕遮挡下的嘴边微微松了劲。他知道段志明制香厉害。
现在燃的是什么无从得知。
甘旭尧看了一眼甘伯毅的动作，和他对视一眼就移开眼睛。
“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段志明看着甘旭尧，这个年轻人眼睛一直在环视四周。
“段老板你还搞这出干什么，就按你这里规矩来呗，谁和你做生意叫谁老板。”甘伯毅抢在甘旭尧前面回答，“你跟着小助理一样叫我声二少爷也没什么。”
方岐山一直跟在甘旭尧后面。
小助理？
小助理听了想打人。
“叫斯捷潘就好，按我堂哥说的那样，我也听不了段叔那句甘老板。”甘旭尧斜睨一眼甘伯毅，“毕竟没直接和段叔做生意。”
段志明在想，这两兄弟一个人一句话好像在暗地里争什么。
“一楼房间够，三位自行选。”
“我喜欢住二楼。”
甘伯毅走到房屋中间，拿着拐杖戳地。
他刚才也注意到二楼亮着灯，不知道是不是甘旭尧要找的那个女孩子。
“我上次来也在二楼睡的。”甘伯毅怕段志明不同意，又补了一句。
当时不住一楼是蚊子多，甘伯毅也没想到来的唯一一次竟为这次住二楼埋了理由。
段志明看了眼甘旭尧，发现他刚才眼睛里一丝不悦之后就恢复平静。
“可以。”
刘千淼不会跑也跑不了。
段志明不会因为住哪里这种问题太过执着，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何况眼前的人可以让他获得好处。
甘伯毅就没管他们，自己拄着拐杖一步步上楼，一声声触地。
在楼里回响。
刘千淼躺在床上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是什么在敲击，但有人正在上楼。
段志明那香点起来，味道还没有完全在房间里散开的时候，刘千淼就闻到了。
因为对香味敏感，很快和刘千淼记忆中的味道照应上了。
是一点一点意图撞碎刘千淼思想的香。
让人失忆，产生幻觉。
所以段志明走后，刘千淼就蒙在被子里面，听到他出门就把香灭了。
没有收拾，留在炉子里。
刘千淼翻身下床，没有穿鞋。
竹楼的地板干净，不穿鞋声音会很小。
她没有想起来是谁告诉她的，反正下意识地把拖鞋踢开，直接光脚。
刘千淼听到外面的人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然后路过自己房间门口。
把门开了一个缝。
二楼走廊没开灯，甘伯毅记得他上次住的房间，就是二楼亮灯那个房间隔壁。
他还是用拐杖柱地，竹楼里这种声音很明显，他要一直装腿不好。
走到自己要住的房间门口，手刚放上把手，就感到腿上一痛。
被人踢了一脚进去，差点没站稳。
转过身没看清楚是谁，还没开口就被捂着嘴巴，又被踹了一脚倒地。
甘伯毅现在倒是借着点光看清楚了在自己上方的人。
一双眼睛透亮的，却好像没聚焦。
脸煞白的。
他也没吭声，心想这就是刘千淼了。
其他的甘伯毅不记得，这白得病态的脸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
刘千淼见他不反抗，慢慢松开手。
“你是谁？”
“你又是谁？”甘伯毅问。
刘千淼膝盖用力顶了下他的腰，甘伯毅弓起身子，想叫唤的嘴又被刘千淼捂住。
“下楼去。”
然后放开他。
甘伯毅把刘千淼推开，自己站起来，看着刘千淼说：“我今晚在这里睡觉，你让我去哪里？你知道我谁吗敢叫我下去。”
语气凶，声音还是压着。
甘伯毅只想逗逗刘千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