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东?”
刘千淼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甘旭尧寸步不离。
“你还有什么身份吗?”
“我只有一个身份。”
“那是我太笨了,分不清楚。”
刘千淼抬头看他,终于有了神色变化,是自嘲,还有冷淡。
“饿不饿?”
甘旭尧看着她,嘴边还挂着点黑色的东西,他伸手擦掉。
闻了闻是巧克力。
“桑帛呢?”
“我们去吃饭,一天没吃是不是?”
“甘旭尧,听得懂吗?”
刘千淼一瞬怔愣后,疑惑的目光不由投向甘旭尧,甘旭尧微微一顿,眉间几乎不可见地出现一抹皱褶。
“在红屋,关禁闭。”
刘千淼听了就下床,鞋也没穿,往楼下走,她也不知道红屋在哪里。
甘旭尧追上来,拉住她:“明天去。”
“放开。”
甘旭尧弯腰就准备扛刘千淼上楼,她反抗,一直靠着墙。
“甘旭尧,让我想想。”
带着鼻音,却很坚定。
甘旭尧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垂下眼,松开手:“也颂带你去。”
然后唤了一声。
刘千淼就看到了那个厚重声音的助人的主人,是那天下午传递惊讶眼神的军官。
也颂敬了个礼,随后朝刘千淼鞠躬。
“帮她把鞋子穿上。”
甘旭尧转身上楼,步伐慢,带着情绪。
走到门口,也颂拿起鞋就蹲下,刘千淼往后退了几步:“不用了,谢谢。”
她随便穿了双拖鞋。
也颂带着她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
红屋就是红色的房子。
进去后除了黑,也没有什么异样。
空气里还有一股祭用香的味道,也颂去开了灯,桑帛就跪在屋子中间。
突然的光亮把他吓醒。
怎么跪着都睡着了。
桑帛看到来人是刘千淼,想站起来又审视了一眼也颂的表情。
得到允许后才起身。
也颂和桑帛交流,刘千淼看桑帛的表情也能猜个大概。
桑帛走到刘千淼身边,把衣兜里的东西拿出给她。
甘旭尧书房的巧克力。
全都化了。
桑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刘千淼也就接过来,拿在手里软软的,带着温度,还是对桑帛笑了一下。
“为什么会把他关在这里?”
佛堂。
军营旁边的佛堂。
“在这里生活很艰难,潘教会士兵们接受命运,并且不要害怕苦难。”也颂伸手摸了摸桑帛,“他是潘选出来的下一个继承人,所有行为都该被规范。”
“潘?还是丹东?”
“小姑娘,都是他。”也颂走上前去抽出三只香点燃,拜后插上。
“桑帛还这么小,继承人?”
“十几岁也不小了,当年潘来这里的时候也才十岁,和桑帛一样矮。”
刘千淼在心里理了一下时间。
岩多也说丹东首领接权的时候才十岁。
“潘是个无神论者,不信佛也不信教,初到这边的时候很艰难,经常被关红屋。”
信神是边境流民唯一的慰藉。脱离了自己所熟悉的文化。即使是迥然不同的民族和信仰,人们还是竭尽所能去庆祝。
帮助他们保持身份认同感。
“为了让他信佛吗?”
甘旭尧好像不需要谁认同。
“我美丽的姑娘,是潘告诉你关他的红屋是这座祠堂吗?”也颂在裤兜里摸出了一包烟,“红屋一开始是根据用途命名的。”
“还在吗?”
“在,但你不能去。”也颂点燃就吐出一口烟,纯白的烟,“潘允许你来这里就是很大的让步了。”
“我们去了,他也不知道。”
“nonono,我遵奉他,不是你。”
桑帛和下午一样,坐着听两个人说话,其实基本没听懂什么。
“红屋,姐姐。”
红屋倒是听懂了。
他走到刘千淼身边,扯着她低身,附在刘千淼的耳边说。
因为这样和桑帛交流久了,刘千淼也大概能懂他这些断断续续的话。
“别让我为难。”
“你和我一起去就不为难了。”
“他会杀了我。”
“我会让他没有这个想法。”
脱口而出的话,刘千淼和也颂都怔愣住。
何等自信的语气。
是刘千淼说出来的。
也颂把烟扔在门外:“记住你说的。”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在引导刘千淼去那个真实的红屋,但这样一定会死很惨。
所以需要刘千淼主动。
这点小心思,两个人心知肚明。
也颂让桑帛自己回住的地方,保证今晚上的事情不告诉任何人。
其实就在提醒他不要给甘旭尧说。
桑帛在这军营里和甘旭尧交流最多。
他很听话,尤其是刘千淼也这么告诉他之后,桑帛站在原地郑重地点头。
“联合军开始基本上是难民,佛教徒、***、基督教派,他们还崇拜“神灵”,认为万物有灵论。”也颂再次掏烟盒,“人们认为神灵栖居在这里每一处,会保护他们免于灾难。这样很容易被控制不是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也很容易破灭的想法。”
“你和潘想法一样。”
也颂不细说,刘千淼也明白。
甘旭尧成为丹东后的那些做法,获取的政权已经让人们相信神灵比不上军事。
至于军营里还有佛堂供奉神灵,大大小小的神龛还是布满了边境地。
那是希望的微小象征,企盼着早日可以接受神灵帮助重返家园。
边境地区复杂多面,残酷苦难,诡计剥削构成常年不断,得不到解决的生存问题。刘千淼在大沥镇的时候好奇人们因为什么活着,还没有发疯,没有放弃。
“就这里,在外面看看就好。”
刘千淼看着大门里面的几个方正小屋。门口的士兵给也颂敬礼。
“这是红色?”
“我说了是用途。”
“看起来像监狱。”
刘千淼话音刚落,房子里传来骇人的尖叫声,嘶吼声。
甚至还有铁器敲在人骨上的声音,链条拉扯碰撞的声音,滋滋作响软硬相触的声音。
“红屋,红色。”
“还有烟吗?”
也颂给她,顺便帮刘千淼点上:“这才是潘待过的红屋。”
“不过这里的红色没有他贡献的。”
只是会被关在这里,观赏,操作。
也颂记得他从来都是一声不出,但他的眼睛里有痛苦。
后来那种痛到极致后感受不到更多。
“这样啊。”刘千淼眼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消失了,眼角晶亮了一下。
就一下,消失不见。
难怪,少见到他任何情感爆发。
也从不展现软弱和过度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