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姑娘仿佛没有听出轻罗公主的不满,仍侍立在炎蒙身后,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一丝生气或难堪。
炎蒙却拉下了脸,说道:“轻儿,不可对朕的起居使无礼。”
轻罗公主直瞪眼,差点直接喊出来——什么起居使,谁知道这个狐媚子是不是早就爬上了龙床!
冷颜这时候谦卑地说道:“陛下,公主殿下还小,可能是误会了一些事,您不要责怪她。”
炎蒙哼道:“刚才还夸她懂事了,怎么一转眼就又胡闹起来?”
他们两人说话的语气,俨然像是自己人,而轻罗公主倒成了外人似的。
轻罗公主气得眼圈都红了,含泪说道:“父皇,您为了这个狐媚女人,连女儿都不要了吗?”
她这话一出,炎蒙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青一阵红一阵的,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冷颜低了头,屈膝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公主殿下千万不可误会陛下对您的疼爱之深。”
她越是这样说,轻罗公主心中的怒火就烧得越旺越猛。
轻罗公主怒喝道:“你给我住口!你也知道你是奴婢?主子说话,有你一个贱奴插嘴的份儿吗!”
“放肆!”
炎蒙终于顺过了哽在喉头的那口气,猛地拍桌呵斥。
他瞪着眼斥责轻罗公主,“堂堂公主,说话没个体统,整日里净相信一些不入耳的闲言碎语,轻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轻罗公主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气得脸都发青的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向来疼爱她的父皇吗?
为什么她的父皇会为了一个卑贱的奴婢,毫不留情面地叱骂她?
轻罗公主的双眼蓄满泪水,朦胧中似乎看到父皇身后的那个女人对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挑衅笑容。
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吼道:“我不成体统?父皇,不成体统的是你!你对这个狐媚女人如此亲密不同,有没有想过母后的感受?有没有想过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你,怎么议论皇室体统?你这样做——啊!”
她激愤的话语戛然而止,被一声惊呼打断。
炎蒙举起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轻罗公主愣了愣,难以置信地抚上了自己火辣辣的脸颊。
“你给我住口,朕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诋毁冷颜的话!”
炎蒙吼出这一句,然后愤怒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看好公主,这两天好好在殿中休息,在没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之前,就不要到处走了!”
他的两个侍卫低头领命,炎蒙大步迈出了轻罗宫正殿,再没有多看轻罗公主一眼。
冷颜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轻罗公主,快步追赶上去。
那两个侍卫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属下只能得罪了。”
他们走出去,把殿门关好,守在了门外。
轻罗公主抬起头,平生第一次露出了几分茫然的神色,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玉竹,我是不是在做梦?”她神情恍惚,喃喃自语。
玉竹脸色惨白,嗫嚅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能怎么说?
轻罗公主一向得陛下的偏宠,谁能想到陛下居然为了冷颜姑娘,狠狠地打了公主一巴掌?
玉竹觉得,那位冷颜姑娘真的不简单。
在这个宫里,能让轻罗公主吃瘪的,冷颜姑娘还是头一个。
稍后皇后殿下如果知道了轻罗公主被责罚禁足,恐怕还有的闹呢。
轻罗宫正殿里,气氛诡异而静谧。
玉竹小心翼翼地,想要扶轻罗公主起来,却被她扫开了。
轻罗公主颓丧地坐在地上,指尖深深地掐到了肉里。
她悔,她恨,她怒,她不甘!
悔的是没有早些对冷颜那个狐媚子下手,以至于她有了可乘之机,勾引了她的父皇!
恨的是父皇竟然枉顾与母后这么多年的情意,把一个卑贱女子捧在手心。
怒的是冷颜贱人心机深沉,表里不一,竟然装柔弱引她上钩!
不甘的是,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竟还没有那个贱人重要!
轻罗公主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疯狂。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一定要找机会,把李飒飒和冷颜这两个贱人关在一起,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轻罗宫殿外,炎蒙怒气冲冲地大步向前走,也没有管身后的冷颜是否跟了上来。
冷颜极快地酝酿了一下情绪,眨眼间便换了一副凄然自责的神情。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泣道:“陛下,求您放冷颜离宫吧……”
炎蒙的脚步一顿,终于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冷颜跪在地上,单薄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心里一阵疼痛。
他折返回来,一把抓住冷颜的手,心疼地说道:“你起来……”
左右的侍卫们立刻垂下眼帘,自觉主动地往后退,转身不敢看。
“不,”冷颜含泪倔强摇头,“今天的事,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多嘴,公主就不会生气,陛下和公主也不会闹得不愉快,冷颜有罪,没脸再留在陛下身边了……”
她小声抽泣着,一心把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炎蒙拧起了眉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轻儿不懂事,你好心建议我来看她,你看她是什么样子?真是被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冷颜面上闪过一丝羞赧,低声说道:“奴婢确实心中有愧,怨不得公主……公主说什么难听话,奴婢都该受着……”
炎蒙连忙低声说道:“那件事是朕的不是,也是朕要你留下来的。不能给你名分,朕心中已经不好受了,又怎能让人耻笑于你?”
冷颜感动得泪流满面,“有陛下这句话,冷颜死而无憾!今天得罪了公主,势必也会惊动皇后,冷颜自请离宫,否则若是再伤了皇室和气,那我就真的百死莫赎了!”
她提起皇后,炎蒙顿时为了难。
诚然,他对冷颜不是无情的,但却也只能止步于此。
当初因为他醉酒,无意中毁了冷颜的清白,出于某种复杂的心情,又就把冷颜留在自己身边贴身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