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殿上的气氛缓和多了,夜麟终于找到了机会暂时退出大殿,独自走了出去。
他沿着大殿台阶一步步走,神色孤寂清冷,殿内的喧嚣与殿外的繁花似锦,都与他无关。
不知为何,夜麟眼前又浮现了星耀少主的脸。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把星耀少主的身影误认成了飒飒;今天第二次见面,看到了她的脸,他依然差点认错人。
可是,不管身形气质还有容貌有多么相像,夜麟心里都清楚地明白,她不是飒飒。
飒飒虽然乐观善良,但其实她一直活的小心翼翼,不会也不敢肆意撒娇。
飒飒宽容大度,知礼懂事,不会当着许多人的面不给人留面子,哪怕她自己暂时受些委屈。
最重要的是,飒飒见了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甚至还隐约有些敌意。
夜麟惆怅地叹了口气,走到莲池边,在木质长椅上坐下。
池中的荷花开的很好,这让夜麟想起了在地球上时,住在凤凰海岸小区时的情形。
那个别墅区里有个人工湖,夏天的时候半湖荷花盛开,飒飒曾说过非常喜欢。
他曾发誓要让她永远幸福快乐,结果现在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无边的自责与悲痛涌上来,夜麟的心沉重得像是浸满了水的海绵,苦涩压抑,不能自己。
远处一个宫女往天庆殿这边探头探脑,看到了莲池边的人,就匆匆跑走了。
由于离得远,夜麟并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在想和飒飒的往事,一时欢愉一时痛苦,备受煎熬。
“夜麟王子,原来你在这儿躲闲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充满玩味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厚重情绪中的夜麟。
夜麟回头,看到星耀少主正站在十步之外,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从长椅上站起来,行了个常礼,说道:“星耀少主。”
星耀少主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他表情平静,没有一丝笑容,便惊讶地问道:“夜麟殿下怎么了,不开心吗?”
夜麟站直了身子,说道:“有劳星耀少主关心。”
对于星耀少主的猜测,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星耀少主认真思忖了一下,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和轻罗公主有关?我听人说,你们快要订婚了。”
夜麟脸色微变,英俊的脸上隐现几分怒气,说道:“没有的事,还请星耀少主不要随意听信谣言。”
星耀少主似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不是真的啊……其实轻罗公主和夜麟殿下还挺相配的,就是她脾气不太好……”
夜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少主也是出来透气的吗?这里景色很好,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他抬脚要走,星耀少主却忽然伸胳膊拦住了他,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难道是怕轻罗公主看见了,和你闹脾气?”
夜麟莫名上了火气,语气不由得有几分冲,“都说了我和轻罗公主没有关系!我永远都不可能娶她!”
别说娶了,他只想弄死轻罗公主,为飒飒报仇!
星耀少主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说道:“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故人吗?”
夜麟瞄了她一眼,没料到星耀少主竟然这么八卦。
他还没作声,星耀少主就在长椅上坐下了,说道:“我看你闷闷不乐的,既然不是为了轻罗公主,那应该就是为了故人了,其实你和李飒飒的故事我也曾听说过一些,你愿意和我讲一讲吗?”
夜麟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回答,仿佛要弄懂她到底要做什么似的。
星耀少主微笑着说道:“你不快乐,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个倾听者。我不让你吃亏,我可以拿我的故事和你交换的,怎么样?”
因为她坐着,看夜麟的时候便需要微养着头,天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整张脸都泛着柔和的光,愈发鲜妍美丽。
尤其是她那一双黑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蕴含着令人平静心安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安抚了夜麟心中的狂乱情绪。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星耀少主并肩坐在长椅上了。
星耀少主目视前方,视线落在池里开得正艳的荷花上,轻声说道:“殿下是在思念故人吗?”
这满池的荷花,是否勾起了他以前的记忆?让他想起了当初的相处时光?
不管他现在如何变心,当年的欢喜,总是纯粹的、真心的吧?
李飒飒心里很痛,既不愿想起过往,又深陷在过往中无法自拔。
她想听听他到底会如何对外人说,他曾经的这段情。
夜麟的视线也落在荷花上,在星耀少主的询问声中低沉地开口。
“我在想一个人,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东西,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东西,只要看到,我都会想她,无法控制自己。”
星耀少主歪头,看到了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夜麟。
他脸上的悲伤落寞是那么真实,那么深刻,他端坐如钟,一开口说话却给人一种极为脆弱的感觉,仿佛坚强冷漠只是伪装,他随时都会倒下。
李飒飒的心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她强迫自己清醒,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
好的演员,做戏都是做全套的,或许他把她也当成了戏中的一环。
她一言不发,继续听下去。
“爱慕我的人有很多,有人爱我的脸,有人爱我的身份,有人爱我的能力,或者还有人全都爱,唯有她,是在我最丑陋、最无能的时候,肯对我释放善意的。”
说着,夜麟刚才还冷漠的脸上,泛出了甜蜜的微笑,像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有被我的丑样子吓到,在我饥肠辘辘又冷又饿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包子。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报答她。”
“后来,我离开了地球,等我再回去找她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