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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科幻 > 言甲 > 青河选人

烛火摇曳,玄衣青年手下不停,安静徜徉于狭窄账内。

少顷,“小将军,好了。”棕叶七轻唤唐梨。

主子女扮男装当下不便取甲,他只得把黑甲擦拭了一遍,黑甲外数处伤口重新又仔细上药一次。

面上伤口药粉乃是元祁弥阳花配白茅根、大蓟、茜草烧制而成,有止血生肌愈合伤口奇效,弥阳花本就稀少,这一点药粉已是万分难得。

他只轻轻用沾了雪水的干净布条避开伤处,为她洁了面。

唐梨收息抬眸颔首,余光瞥见头上因动作掉落的发丝。

她抬手打散凌乱发髻,因两手虎口破裂包扎,尝试数次才终将银簪再插回发中。

棕叶七见唐梨终是束发妥当,轻呼一口气。递过她的雁末刀,

“走吧。”

唐梨于床板上起身接刀踏步往帐外迈去。

……

大雪未停天光将亮,层层白地此刻遍布凌乱脚印,不远处军绩官朗声记功念名之声隐隐传来。

大片雪花随寒风劈头盖脸扑在脸上,她眯起双眼感受当下寒温。

……

“唐小...”身旁人赶忙用手臂捅了捅他,

“唐将军!”于钱赶忙改口大嗓门地喊起来。

他与李勃整理好军务正要来寻他探伤,人还未至眼前,便见更快一步至唐黎身前的青年男子。

他脚下未停,被身侧之人生生拉住,他转首见李勃对他摇了摇头。他跺了几下脚到底是止了步。

唐梨见不远处二人正要招呼,

“唐将军。”右侧青年男子疾步而来,唐梨望向来人拱手道:

“步将军。”步衡衍正要张口,身前少年眼神转向他身后,面色却是一变,他惊奇发生何事,回过身来亦望向来处,亦是眼底一冷,那是所有兵士聚集修整之处,

此刻那群身着破衣烂衫整身污浊的兵士竟是齐齐跪倒一大片:

“唐将军!”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多谢将军!”

饶是于钱见此亦跟着凑起热闹,领着身后数个兵士跟着高喊:

“唐将军!”

“唐将军!”

引得稍远处修整完毕的旧安营众兵士亦起哄高声大呼。

阵阵声浪跌宕起伏。

唐梨愣住,想来是于钱那个大嗓门让众人发觉了她。

她纵是能舍命于成峰谷万人中冲阵破敌面不改色,当下如此阵仗亦有些赧然受不住。

若非大半张脸因伤被遮掩,当下定然要丢了丑。棕叶七瞥到她手指微微蜷起,感慨万千,若是先生在此定会甚为慰藉,他亦与有荣焉。

“将军,我等可是您的兵了?”声音不远,在人群前方,

“别吵了,听将军说话。”亦有粗犷男子大声嚷道。

“对啊,将军以后我们是不是跟着您了?”

人群渐静,唐梨抬目望去,这些人面目污浊不堪,实不能辨明容貌,身着不知多久未换的旧袍,大战毕结身上血色都瞧不清。

微转目光,最初说话男子身侧亦有小小身影仅露出一个脑袋,聚精会神正盯着她,似是在等她回答。

那个少年还活着。

唐梨侧首望向身边青年,男子人前面色未变,桃花眼中却尽是凉意,唐梨手指捏起,

“步将军,此次北上活着归营之人,最终定会按令封功行赏,可对?”

“自然,军绩官一切记录在案可查。”步衡衍淡然回道。

“诸位!”唐梨向前两步,深吸一口气,扬声说道:

“步将军与唐黎此番奉命,带大家北上图的是夺我大安旧土还民安宁,诸位只要严守军法便永是我大安兵士。”停顿片时,酝气再次开口:

“此次于谷中险阻索伦贼仅万余,乃是我等踏出的第一步!

索伦绝不会止步于此!我们仍需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继续往北再战索伦!”

“战!”

“战!”

“战!”

昨日开拔之情形再现,然此次却不再需旧安兵士起势在先。

震天喊声回响谷中,山道雪花四溅飞扬,雪雾再起。

步衡衍望向身前少年侧影,神色晦暗不明。

少年已非适才狼狈血污之样,视线可及的半边侧脸被纱布遮盖,却丝毫挡不住他现下满身肃杀穆冽。

少年执意入谷之时,他还曾暗自嘲讽他无用悲悯之心,此刻他开始质疑自己,此行北上是否错了。

唐梨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会泅水之人出列。”旧安营充军营两边数人中竟仅有约莫百人往前一步。唐梨侧首认真问询:

“步将军可会泅水?”步衡衍冷着脸瞥她一眼,摇头:“未曾习得。”

“步将军,借一步说话。”唐梨伸手向身后请青年男子先行,步衡衍并未客气,抬步往丈许外帐口处停下。

“不知唐将军有何指教?”唐梨不理会对面男子阴阳怪气之言,温声开口:

“步将军折煞唐黎了,在下怎敢言指教,些许事情相商。”停顿须臾,男子未再开口说话,她硬着头皮再次言道:

“粮草军未至,不如步将军携余下众军等后援至后再往北,往青河来?”

“哦?”青年男子面色更冷。唐梨知晓他定是早就打算如此,还偏生拿乔作态,京都的人果真难伺候。只得好声好语在道:

“虽已拿下成峰谷,但后续兵马未至,此处仍需驻军,旧安营想必步将军不放心用。充军营大人以为如何?”男子冷哼一声,并不回答。充军都是待罪之身,更难堪用。

“如此便只有将军自己从京中所带之人。”唐梨意重深长道。

步衡衍已分派五百轻骑押解俘虏回谷东大营,现下只余千五百人,若再拆分,充军营起了乱子震慑不住,他吃不了兜着走。

亦多亏蓟州军备优良,有除却京都大安最好的弓弩营,虽人数不多,也能压得住场。

他当然不会再分人驻守成峰谷跟唐黎先行青河,这本就是他适才出帐思量好的事,但如此被提出来,他就是心中不悦。

“那就依唐将军所言,步某在此整顿守谷,等谷阳大营支援至谷,步某即刻往北与唐将军汇合。”

步衡衍抬眼看了少年一眼,便望向远处人群。

“步将军可有何补充之处?”步衡衍倏地转首盯住少年,那人湛眸黑亮,当下正瞧着他,他气的笑了:

“并无。”与片刻前帐中如出一辙,只身份调换了过来。他倒是学的快!

“如此甚好,那在下先行一步,步将军告辞。”唐梨拱手施礼拜别,给足了这半阶官高的面子。

“告辞。”青年男子咬紧牙根回道。唐梨利落转身往人群走去。

步衡衍冷着脸看少年似意气风发背影离开,仿佛适才不久从战场上昏了的人不是他一般。

年少无知!

如此得势狂妄,且看他能于这动荡不安风云万变的朝中能行至何处。

他真是疯了才会有那些非非糜糜之想,什么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简直混账!

唐梨迈向刚刚出列的人群前侧,环扫一周,里面有旧安营熟悉面孔,亦有充军营中辨不清容貌的邋遢之人,

“与各自上官登记入册,一柱香后出发。”

“是。”众人领命而去。

唐梨眼底放空手握刀柄,脑中谷东舆图再次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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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东,利州府衙。

“......闻三!

你觊觎谭大人官位,你老了,等不起了!为给家中争光,为功名利禄所惑!所以才密谋杀了谷东煎盐提举司谭大人!

是也不是?!”

公堂上威坐于首的中年男子看向跪在地上的堂中人厉声问道。

“大人,冤枉啊!

谭大人于广康卫巡盐务时身亡,卑职一直在利州寸步未出,家中家仆,卫所兵士皆可作证啊!”

“那寻你来问话,你跑什么?定是做贼心虚!”

“大...大人,

鹰吾卫素来颇有...颇有威名,他们雷厉风行言语间俱是拿犯之意,

卑职...卑职害怕。”

男子哆哆嗦嗦抬头看了堂上之人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

“卑职...卑职曾在前些日子谭大人来利州卫盐厂公务时,听闻谭大人要送信去海宁卫。具体内容为何卑职...卑职真的不知。”

中年男子见堂下之人如此之言,微微侧头望向身侧坐着的两个青年男子,一人未着官服并未出声,一人侧首对着身后方向开口:

“即刻去核证他所言。”他身后与他同着暗黑官服的带刀侍卫领命应声疾步而出。

堂外有日光透进,隐隐见得离开之人佩刀之上雄鹰暗纹玄飞。

“带下去。”

闻声堂中之人身旁涌来两个府衙小差,架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拖了下去。

“温大人,此次谷东煎盐提举司谭大人全族被杀之案,陛下听闻震怒,此番命我等前来也是想尽快破案,大人多多配合才是,如此才能坐稳了这利州知州之位不是。”

青年男子手指轻轻敲击身上佩刀,慢条斯理说道。

“镇抚使大人说的是,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中年男子轻捏了一把手心,薄汗渐生。

“只是难为了顾大人此番要跟着本使奔波。”说着转首凝焦于身侧男子,

那人面如冠玉眉如远山,芳兰竟体渊清玉絮之态,听了此言当下轻声笑了笑,亦打着官腔搭话道:

“此番下官奉皇命来巡谷东盐务,万不想恰巧遇上此事,想来这谷东盐税果真可疑之处甚多,下官既官在户部,协助镇抚使大人尽快破案,亦能令这账目早些明了,如此才能尽早回京复命。”

谢季看顾成珏一副云淡风轻之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于鹰吾卫已官至四品镇抚使,虽他惯是讨厌朝中这些文人拿乔惺惺之态,但他也懒于没事找事。

当即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往堂后走去:

“那便等人回来再议。”

温时山面有忐忑,望着身前风姿隽爽青年踌躇着如何开口,

“温大人,你我也各自先回去等消息吧。”青年对谢季态度不甚在意。中年男子轻呼一口气,“是。”

虽顾成珏官职仅六品,任户部主事,

但此番北上乃代领监察御史,替陛下巡查谷东盐税,皇命在身,

这两个人他谁也惹不起,言毕与青年一同往堂后各自住处而去。

两人才分别不足一刻,有人悄悄跟上青年,轻声禀道:

“大人,谷阳来信了。”

言罢躬身递上手中三寸许卷筒,顾成珏接过卷筒,入手潮湿寒凉。取出其中信纸徐徐展开,眼神扫过两行,眉目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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