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太可笑了。
“知道了。”
陈笑心灰意冷的挂了电话，眼底满满的嘲弄。
她浑身的情绪都在那一刻被抽空，无力的垂下手，盯着地板不出声了。
楚月和叶柒都在捡东西，江莲莲也在抓紧时间上个口红什么的，只有陈笑突然坐在那发呆了。
“笑笑，你怎么了？不是马上准备出发了吗，你怎么愣住了，许瑾他们可是都在大门口等着了。”
陈笑一张脸写满无辜，嘴唇嗫嚅了一下，“我……去不了了，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了。”
“怎么了？”叶柒发现她情绪有点不对劲，踱步到她身边坐下，大手轻轻抚摸她后背。
“没事，就回家吃个饭，有点事，你们好好玩，我们寒假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约。”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陈笑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但其实她心里难过得很，才刚拉门出去，那笑弧就再也撑不住了，蔫蔫的垮了下去。
宿舍里剩下的三个人一时无言。
江莲莲一直在打扮自己，她最近买了很多新衣服还有包包，比以前更会打扮了。
楚月路过的时候，看到了江莲莲放在桌上的手包，惊叹了一声，“这不是xx新出的马鞍包吗，可贵了，而且还是限量发售的，莲莲你居然买到了？”
江莲莲淡定的一只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用粉扑抹着腮红，轻笑：“我闺蜜送的。”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有钱的闺蜜，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江莲莲扑粉的手顿了下，又道：“额，最近交的，你们都忙着学习考试，我们也没怎么有空聊天，所以没说。”
楚月眼尖的又撇到了江莲莲桌上很多新拆开的化妆品，都是奢侈品牌的。
“你用的口红和粉底也是xxx新出的吧？我的微博首页天天给我推广，好看，但是我舍不得买。”
“还好吧，也不算很贵，几百块，都是我闺蜜送的，我也舍不得买，不过贵的东西确实好用。”
江莲莲语气里透出一丝优越，拿着镜子不断观察自己脸上的每个角落。
叶柒对此不置一词，看了几眼就不感兴趣的走开了。
对她来说，穿得整齐干净有朝气有活力就足够了，追求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东西，就是虚荣……何况江莲莲虽然精致，但是她的搭配审美真的是俗不可耐，还看不起别人的穿搭，她一向对这人没有半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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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笑出了校门，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不远处，看见她出来按了下喇叭。
陈笑按部就班的上了副驾驶，一言不发。
苏明珠坐在后座，在后视镜中和陈有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找话题开口，最后还是陈有容先启唇：“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
“嗯，就那样。”
“考完试不是应该直接回家吗，还留在学校干什么？”
陈笑并不打算把要开家长会的事情告诉陈有容或者苏明珠，就随口应和道：“寒假马上要分开了，拿一两天休息休息聚会聊天也不可以？”
陈有容意识到自己口气有点官方，尴尬的咳嗽一声，语调也跟着缓和不少。
“嗯，高中生嘛，年轻爱玩也是好的，不过不要耽误到学习就好了。”
陈笑：“……”
懒得接话，她盯着车窗外快速后退消逝的风景，眼神慢慢涣散。
车内又是死一般的寂静，虽然陈有容开了车载音乐，舒缓的爵士乐在车内静静流淌，可依旧挡不住泄露出的尴尬气息。
苏明珠想多和自己女儿说几句话的，但是陈笑一直在看外边，她生怕自己就算叫她她也不理睬。
突然想到了什么，苏明珠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笑笑，你今天来得着急应该也没有准备礼物，妈妈买了个礼物，你到时候以你的名义送给奶奶，她肯定很高兴。”
“哦。”
陈笑接过一看……红色的丝绒盒子，大概就是什么手势珠宝之类的吧，打开一看果然是，金镶玉手镯。
倒也符合苏明珠的个性。
其实不管她送什么，奶奶都不会高兴的，因为奶奶不喜欢她，她只喜欢那个巧舌如簧的堂妹和满肚子坏水的堂哥。
陈家大宅位于郊外的一个高级住宅区，建筑风格古香古色十分有韵味，大厅还飘着淡淡的檀香，活像进了上个世纪。
陈笑的爷爷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庄华敏一个人，如今已经七十五大寿了。
老人家也没别的什么爱好，思想也比较守旧，平时在这宅子里也就是浇浇花晒晒太阳什么的，或者守着家庭影院一遍又一遍的看以前的经典老电影。
只有在节日的时候，大的小的才有机会全部聚集在一起，她看着这场面，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陈笑一家到的时候，她叔叔陈有幸和伯伯陈有福都已经到了。
堂妹陈欢和堂哥陈哲两个人在一起玩平板，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陈欢的脸红了，然后狠狠敲了陈哲一下，陈哲贼兮兮的躲开。
庄华敏一身深色花纹旗袍，踩着老北京布鞋，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气很好，出来迎接陈笑一家。
“哎哟，老二和明珠回来了，辛苦了。”
庄华敏一进来首先一眼看到了陈有容，上去就是一个拥抱，还脸贴脸尽显亲密。
陈有容非常自然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塞进庄华敏手里。
“妈，生日快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哎哟，都是一家人，什么红包不红包的，客气了，快进来坐，饭一会儿就好了。”
口头上是那么说着，但陈笑还是观察到了一些小动作：庄华敏的手掂了掂那红包，见挺厚的，笑纹都出来了，塞入口袋里。
不知道是不是陈笑的错觉，庄华敏的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时候，里面的浓情消散了许多。
“奶奶好，生日快乐。”
陈笑递上了苏明珠提前给她的那个盒子，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祝福了几句。
“嗯，别傻愣着了，快进来呀，跟你堂妹堂哥玩儿去。”
被提到名字的陈欢陈哲两人同时看过来，陈哲朝陈笑招手：“妹，快过来我们一起看视频啊。”
只有陈欢眼底透出几分厌恶，手指握紧了平板电脑，生怕陈笑过来跟她抢似的。
陈笑礼貌的“嗯”了一声，先跟叔伯打招呼，又跟以往那样熟稔的寒暄了些话，最后走到那两人左边的沙发坐下。
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并没有她感兴趣的，她拿着自己的手机玩起来。
陈欢和陈哲的笑声一下又一下的传过来，两人打打闹闹的，知道的明白这是兄妹感情好，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这是什么在调情的小情侣呢。
两人在聊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话题，都是有点带黄的的低级趣味，陈笑不想听，但是难免偶尔几丝话语飘进耳朵。
她不动声色的轻轻皱眉。
陈欢一直偷偷注视陈笑，见她一脸嫌弃，忍不住呛她两句：“姐，你怎么一脸难堪的样子，肯定考试没考好是不是？”
“没有。”
“那你肯定是失恋了！”
陈欢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刚好陈有容走了过来，陈欢赶紧捂嘴收声，不过陈有容还是听见了。
陈有容一听到恋爱这事，态度就严肃起来，也不管事实怎么样，直接走到陈笑面前质问她，“笑笑，你谈恋爱了？”
陈笑：“……”
“你不说话，这是默认了？”
陈欢陈哲这会儿视频也不看了，一脸要看好戏的样子。
陈笑：“没有。”
陈欢赶紧出来救场：“哎呀二伯，你别激动，我看阿姐心情不好，我随便猜猜的。”
陈有容将信将疑，毕竟刚才陈欢表现得很惊讶，仿佛知道了一个惊天大料似的，他又问：“真没有？”
“……没有。”
“哦，没有就好，你现在正是在上学的年纪，以后有的是机会谈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你一定要分清……”
又来了，又开始跟她讲这些大道理了。
陈笑突然就很怀念在学校的时光。
眼看着陈欢和陈哲在那边见她被教训而偷笑，陈笑冷静了下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而是不悲不喜，面无表情。
等陈有容说完一轮，陈哲又继续补刀：“叔，不是我说，妹妹她明明很好看的，为什么偏偏要打扮得那么男性化，你看这样子在学校怕不是会和男生谈恋爱，怕是要和女生谈恋爱了。”
陈欢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两个人一唱一和，这样暗暗的以挖苦陈笑为乐。
不过陈有容这次倒是听出来了，没再数落陈笑，而是以长辈三分严厉七分复杂的目光看着那两人，“怎么穿搭是个人自由，这个我管不了笑笑，谁都管不了。”
这话还有一点言下之意：你们多嘴了。
两个后辈没良心的笑声戛然而止，“抱歉啊叔，我们不是说妹妹不好，只是妹妹底子那么好，不好好打扮可惜了。”
又瞎扯了几句，陈有容就被叫去厨房帮忙去了，只剩下后辈三人。
陈笑一向不是什么睚眦必报之人，但是也不是那种习惯忍气吞声的人。
她之所以一言不发，只不过是在等时机，等大伯走过来，陈笑也抬高了音量：“哥，你们俩刚刚在谈论《金瓶梅》的什么细节来着，我挺感兴趣的，也给我讲讲呗？”
大伯陈有福耳力好，一听到《金瓶梅》三个字，目光如利箭般肃然射向陈哲，搞得陈哲一下子紧张起来。
“妹，你……瞎说什么，我们根本就，没有看《金瓶梅》啊。”
“没有吗，你们明明聊到了啊！怎么了，跟我说说不行吗？”
陈笑眼疾手快的直接抢走两人的平板，但是陈哲反应也快，直接把屏幕摁熄了，等陈笑把平板拿过来，已经是息屏状态。
陈笑一脸懵懂：“怎么了？让我看看不行啊，排挤我？不让我玩？”
陈欢不敢说话，往后缩了缩，陈哲冷汗都要出来了，“不，不是。”
陈有福从陈笑手中拿走平板，解锁，是干净的桌面，但是他打开浏览器一查历史，各种不堪的什么“luo照”，“luo体”等字眼跳了出来，一点进去，基本都是小黄图。
陈有福的脸色真实的变成了猪肝红，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然后陈哲就被叫出去了，留下了一脸无辜又带着点害怕的陈欢。
陈欢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对着陈笑发怒：“你有病吧，提《金瓶梅》干什么，我们不过是看了几张插画罢了，就你多嘴。”
陈笑：“哦，原来不能提啊，不好意思，没看过，不知道内容，连累你们俩，真是不好意思了。”
眼看着陈笑虽然嘴上在道歉，却没有半点歉意的样子，恨不得咬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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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陈有福随便从桌上拿起卷起一本书，往陈哲的脑袋上砸去。
“你个混账，自己好色就算了，还要带着陈欢一起看，你把你妹妹一起教坏了怎么办，真的是尽做坏事，气死我了你。”
面对自己父亲不痛不痒的一打，陈哲还笑了，“爸，你别多想，我就随便看看，是陈欢要凑过来的，再说了陈欢现在也开始青春期了，让她提前了解了解人体构造知道些知识不是挺好？”
陈有福这些也被气的不轻：“你你你，你还有理了是吧？要了解人体也有生物课，轮不到你，你都上了大学了，陈欢还在上初中，你别去带坏你小妹，以后不许再给她看那些东西，否则我削了你。”
陈哲还在那吊儿郎当的笑：“爸，你别这么激动，说不定陈欢自己还是自愿的呢……”
“啪”一个很用力的巴掌甩到陈哲脸上。
“你就说你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知道他爸不是开玩笑的后，陈哲这次完全没在笑了。
只是他搞不懂，平时他也喜欢跟他们班女生开开黄色笑话，反正都是逗乐而已，跟陈欢怎么就不行，就他爸这个老古董还上纲上线的教训他。
不过这些他自然不敢说，乖乖的承诺不会再跟陈欢聊这些了。
陈笑就站在暗处，听到了一切，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字。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