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上石室的门，小水银就有些慌乱地对李治说道：
“爹！那道人说要顺着血迹追查下去了，我们怎么办？”
李治笑了笑，准备趁此机会给女儿讲一些人情世故。
他坐在石床上，拍拍自己身侧，让小水银坐在自己身边。待小水银坐稳，他便说道：
“女儿你记住，这社会上的坏人，都是一点道理也不讲的，但凡他们开始跟你讲理，那就说明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要真能查出来，他早去查了，何必费功夫还和丹童们讲理？查到谁杀谁就是。”
接着，李治便讲起，昨天自己故意用胳膊放血，围着山洞绕圈，把每个岔路，甚至每个悬崖下面都洒了血，让这道人以为有人跳了崖逃跑。然后又拿钢叉松土，拿脚踩实，把从石室到大路的那一小段血迹埋起来了。
这样整个血迹就成了一个闭环。要是疯道人真的沿着血迹走，最后就会发现自己一会翻山越岭，一会原地转圈，最后又回了丹房。
一想到昨天晚上疯道人估计上蹿下跳跑了一整夜，小水银都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这只是第一层。”李治看着女儿这么开心，决定再讲讲。
“小水银你想，他为什么不一个个人搜身，然后刑讯逼供呢？”
“啊？！”小水银只是个孩子，万万想不到李治的思路那么残酷冷峻，那么...那么理智。
“所以爹爹，那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李治点点头，道：
“要么这丹药十分珍贵，他自己也炼不出第二枚，要么这丹药有常人想不到的逆天效果...总之他生怕犯人狗急跳墙，把这丹丢了或者吃了...所以他才绝口不提丢了什么。”
“嘻嘻嘻，爹爹，你...你怎么自己说自己是小狗呀。”
李治反应过来，也跟着女儿笑了。
“那我们怎么办？爹？要把丹药放回去吗？或者换个地方藏？”
李治摇摇头：“不，不能动。”
“他之所以莫名其妙给一个上午让所有人休息，就是想先施压，犯人心里一紧张，就想趁这时间把东西还回去或者换个地方藏。外面此时肯定到处是眼线。”
小水银看着李治，冷不丁地说：
“爹...你从昨天开始变得好理智啊。”
听到这话，李治心里一惊。仔细一想，自己似乎确实来了这个诡异梦境后变得非常理智了，自己在现实世界反倒是有些冲动，照理说梦里不是应该最不讲逻辑的吗？
难道，难道现实世界才是梦？
不对不对！这个念头刚产生，李治就赶紧摇摇头，要把它驱逐出去。
妻子...那么爱自己的妻子，难道会是假的吗？
既然自己是吃了丰医生给女儿的药片才做了这个长梦，那如果自己想回到医院，是不是也得在这边找到类似的东西吃了？
“爹！”小水银轻声呼唤，打断了李治的思绪。
“爹爹你听...有人在敲门！”
李治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进入警戒状态。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具女尸，确认从门口看去女尸的位置是一片漆黑，这才走到门口准备开门。
“是谁？”
“大个子，是我，费昊。”
李治松了口气，这个孩子应该对自己没什么敌意，但是不确定他如果发现自己就是偷丹的人，会不会去告发，还是谨慎为上。
李治打开门，确认外面没人看到，便迎了费昊进来，身形有意无意地遮挡住了费昊的视线，不让他看的太深。
费昊坐在石床上，从怀里掏出一双皮手套：
“大个子，你之前跟我说你要逃跑了，这法宝你用不上了，就留给我用...现在既然你被抓回来了，我还是还给你吧。”
李治一愣，显然自己没有这段记忆，不过还好费昊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法宝还真厉害，戴上之后感觉自己力气一下子就变大了...我锄地的时候轻松多了...就好像其实是两个人在干活...”
“...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帮着自己一样。”
费昊说完，拿起那双手套，起身递给李治。
“还挺舍不得的，但是还是还给你吧，以后你锄地要再多帮帮我啊。”
李治接过手套，手指与那手套接触的瞬间，从指尖传来一阵熟悉的触感。
“看来这确实是自己以前经常用的东西...”
李治没想到费昊这孩子这么真诚，主动把这样的法宝还给了自己，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费昊说完，和李治又简单寒暄两句就站起来准备走了，李治下意识地叫住他：
“啊，要不吃了饭...”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不是在现实世界，哪里来的饭招待客人。
“吃，吃饭？”费昊一愣，随即又笑着对李治说：
“大个子你是饿坏了，还要等个把时辰师尊才放饭呢。”
“是，是，我都饿昏头了。”
李治也笑了，把费昊送出石室，便关了门。
端详着这皮手套，李治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不仅是触感让他熟悉，这手套的来历也让他觉得蹊跷。
“小水银...你记不记得这皮手套是哪里来的？”
李治走到女儿身边，拿起手套给她看。
“这手套...这手套不是爹你自己缝的吗？”
“我缝的？”李治有些疑惑，难道自己也有什么法力？但是目前看来，这副身体毫无疑问就只是个普通人。
“对啊爹爹，不是你拿妈妈的皮缝的吗？”
什么？！
李治听到女儿的话，大脑宛如五雷轰顶！
这是，这是用妻子的皮缝的？！
怎么可能，妻子明明是回娘家借钱了，这会她不是在现实世界活的好好的吗？！
只要梦一醒，自己就又能看见妻子的笑脸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向了那具女尸，一时间联想起发生的诸多事情，联想起越来越多诡异的细节。
他想起自己上次就是在幻觉里差点失手杀了一个病人...
他想起女儿和那眼睛的适配程度...
想起莫名其妙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尸体...
一个他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想浮现在心底。
自己不会，在幻觉里，亲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治急火攻心，当即昏死过去，嘴里却仍止不住咆哮：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得回去，我得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