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湖，山顶，旭日初升。
一夜激战，九死一生，尘埃落定。
山巅的云雾渐渐驱散，露出壮阔的景象。
李至深吸一口空气，
此时空气里仍带着微微的血腥，但那腥味如今闻起来已经是胜利的味道，是希望的气息...
他回望来路，那些崎岖的山路、凛冽的风霜、阴暗的道观，都已远去，如今只剩下脚下这片平静的湖面。
朝霞初染，波光粼粼，平静如镜，倒映着李至的身影。
...结束了。
暂时。
他长出一口气，感受着这方天地和他呼吸的共鸣，体味着激战后的疲惫。
回头，女儿仍紧紧用两根拇指堵着耳朵，其他手指并拢在眼前，遮住自己的眼睛。
她不知道对疯道人的复仇已然结束，现在，那个曾束缚他们父女俩的魔头已经烟消云散了。
真正的烟消云散。
李至笑了笑，对着空气，也是对着右李至作了个揖，轻轻道了一声：
“辛苦。”
他缓缓走到女儿身前，伸出手轻轻触碰女儿捂住眼睛的手。
“咿呀——！”
小水银吓了一大跳，甩了两下头，虽然没有再捂住耳朵，但还是没敢睁开眼。
“没事了女儿，是我...爹把他赶跑了。”
只见女儿缓缓将手指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过缝隙眨巴了两下，眼看真的是父亲，她这才放下心来，小小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那就好，那就好......爹，你真厉害！”
刚才李至远在高天之上，完全没能听见小水银吟诵的那段诗歌，
小水银自己也没了那段时间的意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然而然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就好像...
就好像一个妈妈临走前，发现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赶忙自作主张地替孩子捂住了眼睛一样......
“妈妈...”
整个长生岭被尽数毁灭，变成了一整片金色的湖泊，这一片湖泊让小水银不自觉联想起了那血池...
于是不自觉又想起那日在血池里看见的背影...
“爹...道观里的人是不是都......
我那天在长生岭上，好像看见妈妈了......
妈妈她之前还在山上吗，可是整座山都毁了，妈妈会不会...”
李至这才意识到，事发突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自己从回到山上，得知有红色织仙草开始，
到药园吃丹药成为半仙，
再到疯道人成仙...下山逃亡...
以及最终无路可退，只好激战疯道人...
这发生的一切，其实到现在才只是过了一夜而已！
因此情况紧急，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女儿交代夏俪的事！
见李至迟迟没有开口，小水银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的鼻尖开始不受控制的耸动，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不会的，我跟你保证，妈妈这会还好好的呢...”
他既不想说妈妈回了娘家，也不想说妈妈去了天外天，不然女儿肯定又会追问多想。
所以就只好简单的保证妻子此时是安全的。
右李至点点头，说道：
“确实是实话不假呀，你也没骗孩子。真话没说全也是真话呀。”
“...真的？”
听到这话，本来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小水银，眼睛末端也染上了些微笑意。
此时的女儿又是想忍不住地哭，又是想忍住眼泪破涕为笑，又是焦急担忧，又是放心下来了...
稚嫩的脸上情绪丰富极了，让人看着既可爱又好笑。
“嗯，真的。”
“好...”小水银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滑出了一颗眼泪。
她揩了揩，就又鼓起了生活的希望，拉住李至的衣角说道：
“那我们下一步去哪？去找妈妈吗？”
李至沉吟一声，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现在虽然生死危机暂时解决了，可是还有更多的线索和潜在的危险浮现了出来...
其一是疯道人提到的师傅...
疯道人的师傅应该比他还要可怕，如果他抓到自己，有意报复，自己现在很难应对...
要是还不巧被那个所谓的师傅发现了不死之身，自己恐怕只会迎来更恐怖的折磨...
其二是地仙丹的来历...
虽然自己猜想仙丹可能是疯道人的师傅给的，但这毕竟只是猜想，而且不太合逻辑。
因为疯道人修炼的成仙方式显然和那仙丹不一致，既然是师傅，那疯道人古怪恶心的修仙法应该就是从那个师傅那里学来的。
从这个逻辑上讲，仙丹不太像那个师傅炼出的，很有可能另有来头。
而且服用丹药的时候，那种穿梭回现实世界的手术室的感觉也让李至有些狐疑。
其三是如今要想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疯道人死了，那么现实世界此时发生了什么变化？女儿的病情好转了吗？
也许自己可以通过现实世界的某些变化推断出两个世界的关系！
就算不能，也可以试试带着女儿去八院看看了！
其四是要想办法去天外天救出费昊...
这个很有可能是第三条的前置条件...
费昊的能力堪称逆天，如果想回到现实世界，恐怕还需要找到他，让他说一句话，把自己送回去！
在天外天也可以再和夏俪碰面，得到更多世界真相的信息...
不过就算自己如今成了地仙，天外天的实力也远远在地仙之上，想去天外天还要变强非常多才行...
“唉！！又来！！”右李至在脑子里被李至思考带起的漩涡搅得上吐下泻！
就像一个玩偶不小心被放进了一台洗衣机一样，被周围的信息流搅成了一团乱麻。
随即，李至低头看向女儿说：
“找妈妈...现在还不行，但我们可以先去山下转一转，搜集一些信息...
你是不是还没机会下山？爹带你去山脚下的长生镇看看怎么样？”
李至已经打好了主意，如今自己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盲目确定下一步要去的方向并不理智。
他想起山下的刘员外似乎是个好人，况且有些力量，可能没有死在疯道人的血雾里，便准备到长生镇上找刘员外打听一些消息。
今非昔比，如今他的实力远远高过那刘员外，所以就算带着女儿去找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当然，他不知道他走后，刘员外就已经被田九川所杀了。
女儿乖巧地点点头。
李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长生岭。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升起，金色的阳光如同利剑，穿透云层，洒向大地，每一束光芒都带着新生的力量。
阳光洒在父女二人的肩头，温馨而神圣。
李至将女儿背在肩上，如今他成了地仙，不多时就抵达了长生镇。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眼前山下的景象彻底震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