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贩子跑不动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膝，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股恶臭的鱼腥味顺着鼻腔涌了进来，让他感到一阵反胃，顿时呕出了一大口唾沫。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河边码头，前面就只剩下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后方是紧追不舍的混混。
这里没有什么路灯，地上只有水银一般的月光，他能看到地上几条泛着银光的死鱼。
他转过身四下眺望，察觉到自己只有跳河这一条退路，可他不习水性，是一个旱鸭子。
这个两难的决定一下让他尬在这里，往前走是死路，往后退也是死路。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到了他的耳边。
武学贩子神色慌张，两腿止不住地发抖，站在河边却迟迟不敢下水。
“喂！你在干什么？”武学贩子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武学贩子眼一闭，心一横，双脚用力一蹦，整个人像石头一样，落入了漆黑不见底的河水。
冰冷的河水涌入了鼻腔，他感觉到呼吸困难，嘴里吐出一窝蜂气泡，身体开始疯狂地挣扎，想在水中抓住什么。
就在他意识模糊前，他四处挣扎的手终于抓到了东西，这个东西一把他带出了河水。
武学贩子打了一个喷嚏，吐出了一肚子水，他平躺在木质的码头上，手脚时不时动一下，像是地上的一条死鱼。
“喂！醒醒！”武学贩子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脸颊，他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映入眼帘。
“别打我！我真没有钱！”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个劲地求饶。
这熟悉的场面在凌天看来，就跟当初的赵二狗一个样。
“不用怕，你那些追兵都被我解决了！”凌天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用左手揉着自己发疼的右胳膊，刚才把这个武学贩子从河里提溜起来的那一下，简直快把他的右手搞脱臼了。
武学贩子手掌张开，透过手指缝隙，偷看凌天。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说话，“谢谢你……小兄弟。”
武学贩子从地上站起来，全身湿透，衣角还滴着河水，眼神迷离，看起来惊魂未定。
他伸长脖子张望四周，然后再次向凌天求证，“小兄弟，你真的把他们全搞定了？”
“那当然啦！”凌天的左手依旧搭在右手的胳膊上。
“诶！问你个事。”凌天说。
武学贩子没有回答，还是认真观察四周，好像三水帮的混混下一秒就会从天而降。
凌天用手戳了戳他，“喂，听到我说的没？”
武学贩子吓了一跳，嘴巴打结，“什么……什么事情啊？”
“你还有武学功法吗？我想买。”
“武学功法？”武学贩子摇了摇头，“没有了，最后剩下的那堆，全都被那帮混混烧了。”
凌天眉头紧皱，抿着嘴，来回踱步，一脸焦躁不安。
武学贩子看到凌天这样，声音有所缓和，弱弱地说，“其实……那些武学功法都是假的……买了也学不会。”
凌天没搭理武学贩子，转头盯着他，焦急地问，“你那些武学功法是从哪里来的？”
武学贩子一怔，脑子有点发懵，“都说了，那些东西是假的。”
凌天两手抓住武学贩子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别管那么多，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一个帮派老大给我的。”
凌天一怔，双手松开武学贩子的肩膀，嘴里喃喃自语。
听武学贩子这么一说，他真对那些武学功法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会是帮派老大呢？”凌天继续追问，他一定要把这些武学功法问个水落石出。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过了许久，武学贩子的精神不再紧绷，开始跟凌天述说自己的悲惨往事。
“一个帮派老大明明欠我五千块！我找他要，他说要钱没有，但是可以给我一些值钱的玩意，让我自己去卖，赚来的钱就当是还债了。”武学贩子气愤地说。
“我当时急着用钱，他的那帮小弟又咄咄逼人，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下来，想来能赚一点算一点。”武学贩子委屈地说。
“一拿到东西，我就后悔了。”武学贩子低下了头，“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武学功法，送给别人当厕纸都不要，算什么值钱的玩意啊？”
“所以之后，你就把它拿来忽悠人？”凌天想到了认识赵二狗的契机，就是因为赵二狗被眼前这个武学贩子给骗了。
“对啊，那没办法嘛！”武学贩子摊摊手，“这武学功法不包装一下，不忽悠别人买，现在这个时代，谁还信这玩意啊？”
武学贩子越说越激动，“我这个明明都是赔本的买卖，三水帮那些混蛋，居然还要让我交钱？当时给我气得啊！我宁死不交！”
“所以，你就三番五次地被人追得到处跑？”凌天白了武学贩子一眼。
武学贩子摸了摸头，笑着说，“这不是幸好遇到了你嘛，小兄弟！”
“那你后来就没问你那个帮派老大，这些武学功法他是哪里搞来的吗？”
“问了！”武学贩子激动地说，“我当时气不过，拿着武学功法跑过去，跟他理论，说这些都是骗人的玩意，谁买这些谁是冤大头啊！”
“你猜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怎么说吗？”武学贩子咬牙切齿，“他说让我去找松柏武馆，说这些武学功法就是从那里来，让我去找松柏武馆的人理论。”
“你说这气人不气？”武学贩子朝空气挥了挥几拳，“我的五千块就这样打了水漂！”
凌天拍了拍武学贩子的肩膀，“这事的确气人，如果遇到了他，我会帮你教训他一顿。”
“老哥，我先走了。”凌天转身离去。
武学贩子拉住凌天的衣角，“小兄弟，你可别冲动啊！我就是说说而已。那家伙的小弟可厉害了，你可千万别犯傻啊！”
凌天笑了笑，扭头看着武学贩子茫然的眼睛，“我这个人一向待人友善，前提是他不要招惹我。”
武学贩子松开手，傻傻站在原地，看着凌天的背影隐匿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