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刚出隧道,眼见车窗外层层迭迭染了金黄和胭脂红边的云彩,好一片瑰丽。
我喝了一口凉水,又回到床上,先趴在他身上玩玩他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唇,后又躺回去,还将腿翘起来晃了晃,“我们应该快出英国了。”
他一听这话也醒了,又缠过来,索性就这样看夕阳。
那夹杂着靛蓝色的彤云红和暮山紫一层层相迭在一起,很美,像油画一样。
我们的行程是车来车回,在威尼斯只待两日。
我躺在贡多拉上看《尼罗河上的惨案》,别有一番趣味。
其实威尼斯只有一条大运河,还有一些博物馆,很多都是很古老的地方。
当地人说,看着像随时都要倒了似的,我却觉得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尤其是在夜幕逐渐笼罩之下,它们散发出陈旧的气息,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我曾在图书馆看到过一本地方志,上面说起龙门石窟,说起古阳洞,这是我对洛阳仅有的印象。
我将小说搁在肚子上,看着星星想着心事。
那个梦叫我查了一个晚上,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事情。史料又少,查来查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话而已。
我也并不深想,只觉这大抵是缘分使然。
也许这天地间确实有些磁场,可以连接我们和从前的人。
于是对元熠说,“等我们回国,去一趟洛阳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思考。
而我主动去搂他,脸贴在他的肩上。
结果就是两个人又滚在一起,亲亲我我。
很长很长时间以后,他才吻了吻我的脸,在我快睡着之前对我说:“我们回去后便去洛阳。”
复活假期结束之后,正式进入了毕业季。
除了赶论文的时间变多之外,我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元熠已经在deadline之前写完了所有的论文。
此刻,正为我铺开题目,给我讲解。
我听着听着有些困,托着腮迷糊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好耐心,以后应该是个好爸爸,忍不住傻笑起来。
却被他发现,我立刻收起笑来。
扶正眼镜,振作精神,把面前的这道题先写完。
我在屋里待了整整十天。
一日三餐均由元熠为我料理。
下午还有一顿下午茶,一般是玛莎的黄金奶泡的Whittard焦糖海盐可可,配一只草莓挞,或是一只甜度适中的泡芙。
吃完自然要去玩一会儿,我们就坐在阳台上看夕阳。
当天空中最后一线光华彩消失时。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晃着小手去勾他的手,却一下被他握住了。
回国后,我约了一间摄影工作室,要拍一组国风毕业照。
选好了旗袍和汉服,一套很飘逸,一套很端庄。
我在元熠眼中看到了惊艳,我想应该是很美的。
索性让他换上中山装,拉着他一起再拍一组双人照。
我妈把这组照片当成我的订婚照,发遍所有家庭群。
阿姨婶婶们立刻贡献了平生所有的彩虹屁。
我甚至看见我那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大伯也在里面问了一句,“韶华什么时候结婚?”
我吓了一跳。
回去就问元熠是不是跟我妈说什么了?
他当然否认,还自问自答,“我还需要暗箱操作威逼利诱吗?”
“当然不用,我向来凭实力取胜。”
“什么实力?”
元熠的眼睛从眼镜上面露出来,看着我。
“你说什么实力?”
我连忙把头转回去,这是什么眼神,真是让人臊的慌。
我们在九月的一天去到洛阳。
另买了两束花和一瓶酒,前往长陵。
我坐在车里想笑,竟为了一个梦去祭奠一个素未谋面的古人,是不是有点傻气。
元熠却说:“说不准是你同他有缘。”
也是,人有时候并不能分辨与谁有缘。
就像我同元熠一样,一杯热可可的缘分,说起来也有些忍俊不禁。
我年少时候读红楼梦,那里头说祭祀都要准备热食和酒。
因为魂魄是吸食味道的。
为了方便,花花草草也是好的。
我将两束花放在长陵墓碑的两侧,用两只杯子倒了两杯酒放好。
忽的有一阵轻风飘来,撩起了我的衣袖,像飞天般飘逸。
有那么一瞬间,我陡然想起那个梦来。
眼前飘过的或许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风,那梦便是它送来的往事。
而我,真是那个千年前的人。
此时也并非游历,而是回家。
我瞧见那墓碑旁除了花,还有一些糖果点心,想是别人来祭祀的时候留下的。
元熠就站在我身后,他自然也瞧见了。
我说:“他应该早就过了爱吃糖的年纪了吧。”
元熠却说:“要是一千五百多年后,还有人记得我,能来看我的话,送什么我都心满意足了。”
也是。
十月中是元熠的生日,我定了一间黄浦会的包间。
直到六点过半,元熠出现,西装革履的。
他突然拿出一束红玫瑰来,周遭的灯又突然暗了下去,我才反应过来。
他是在跟我求婚。
他送了我一只黄金的莲花冠作聘礼,只说是从那日的汉服上找到的灵感。
元熠既求了婚,父母便很快知晓。
结婚的事一旦提上流程,就如飞起来一样快。
我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已经出现在婚礼现场。
礼成之后,还要敬酒,几乎饿了一天的我甚至没来得及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