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的话,还等着伺候您和小姐。”管家状若自然地与他打趣,看向走过来的沈落,脸上保持和善的微笑,“沈先生。”
尽管心脏紧张的快跳出来,但体面大于天,沈落维持脸上镇定,礼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裴遇瞧他淡定的模样,内心不禁想笑,人也跟着轻松了些,随即牵过他的手,吩咐管家带路。
老管家目光扫过他手上的戒指,笑容深了点,微微颔首便领先朝五米高的大宅门走去。
待穿过前厅和院子,沈落的一颗心慢慢提到嗓子眼,在得知这一切后,他比裴遇还要紧张。
走进大堂,伴随管家一声夫人,远处坐在沙发的女人站起来。
钱秋容穿着一身墨绿旗袍,长发挽在脑后,由于步子匆匆,披肩晃动得厉害,姣好的面容上激动难掩。
“裴遇……”
或许是太久不见,钱秋容忽视掉所有人,只看着儿子目光闪动,眼里有万千话想说。
原来紧张的不止是沈落,还有常年不见儿子的母亲。
裴遇眼里掠过一缕怅然,随即露出笑容,轻轻唤了声“妈”。
仅仅一声,钱秋容就不禁恍惚,眼眶也跟着微微湿润起来。
管家这会适时插话,微笑说:“午饭还有一会儿,少爷太太不如坐下慢慢聊?”
钱秋容这时回了神,视线挪到旁边沈落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沈。”
沈落前面有多慌,这会就有多镇定。
他眼帘微垂,像以前恭恭敬敬喊了声夫人。
裴遇皱住眉,并不满意这个称呼,正欲说话,沈秋容便笑着开口,“这么生疏做什么,来,和阿姨坐着说。”
从前钱秋容就好说话,但这么热情倒是第一次。沈落受宠若惊,点着头就跟她往沙发走。裴遇跟在后面,悬着的心也默默放下。
管家端上了茶,寒暄过后,钱秋容就主动聊起俩个人。
“舒琳将事都和我说了。”钱秋容将茶杯放下,目光划过沈落,看向裴遇,“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就该正式点,见过小沈父母没?”
这么一瞬,沈落心跳都差点停了,完全没想到会说起这个。
裴遇像是毫不意外,面色自然,顺着话说:“回去后就去见。”
钱秋容点点头,声音轻柔了些,“你爸那边还有电影的事不用担心。”
裴遇目光动了动,看着自己母亲,说:“今天来,不是为了让你帮忙。”
钱秋容愣住。
裴遇看她说:“我只是想带沈落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因为这句话,钱秋容眼神逐渐变化,不是为了要他帮忙,只是单纯地来看她……刹那间,钱秋容胸腔感到一阵酸涩。
裴遇看着她动容的眼神,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埋藏在心底的愧疚被无限放大。
他目光闪动,最终低垂下眼皮,突兀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发沉的嗓音响在沉默的客厅里。
这句话在钱秋容的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她一面心酸与感动,一面又清楚,既然儿子愿意回来,那就代表是想开了。
只是这份道歉来的太突然,让钱秋容的情绪迅速达到顶点。
“说什么对不起,一家人哪有什么对不起。”
钱秋容声音带出泣声,“当年我不帮你,你怪我是应当的,只是孩子啊,你爸也不容易……他是把你当接班人培养的,哪知道你……”
说到这,钱秋容又说不下去了,看了眼沉默的沈落,哑声继续,“当时你铁了心要当演员,老裴也非要把你逼回来,我能怎么办呢?”
“你爸心脏本来就不好,我总不能为了你把他气病……”
说到这,钱秋容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
越想改变,事情就越往坏的方向发展,最后丈夫还是被儿子气得病发,而儿子也彻底离开了这个家。
终归到底,这父子二人都是头倔牛!
想到这,钱秋容眼泪流得更凶。
裴遇一直静静听着,在母亲说完这一切后,他沉默起身,接过沈落递上来的纸巾,来到钱秋容侧面蹲下。
“妈。”裴遇轻轻唤了一声,伸手为她擦着眼泪,压低嗓音缓缓说,“以前是我莽撞冲动,但抛开这件事,我不认为哪做错了。是他把我赶出来,一而再三破坏我的生活。”
“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我不该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他是你丈夫,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妈,我错了。”
话到末尾,裴遇的声音也带出几分沙哑。
钱秋容泪如雨下。
哭泣声响在客厅,沈落站在一旁沉默看着裴遇轻声哄着母亲,内心不由感到一丝艳羡。
他和沈玉芝永远不可能这样。
钱秋容渐渐不哭了,泪眼看着裴遇。
这么多年过去,儿子变得更加高大,即便蹲在地上也与自己保持平视。钱秋容百感交集,目光落在儿子戴戒指的手,指尖点着他们钻石,掺杂着泣声问,“怎么光你戴,小沈的呢?”
“他不愿意戴,收起来了。”裴遇头也不回地含笑接话,“他嫌我买的难看,又大又显眼,还骂我浪费钱。”
钱秋容有意转移话题,指尖拭掉眼泪说,“这哪贵,太便宜了,过些日子妈妈再给你们重新定一款,你们结婚时候戴。”
沈落在旁不想说话,几百万的钻戒在他们嘴里成了便宜……
裴遇转过头,正好撞见他无语的表情,嘴角不禁上扬,眼里露出笑意,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说话。
沈落当然不敢抗议,只敢用眼神警告。
钱秋容就是在这时抬地头,待撞见俩人目光交流,她又笑了,“小沈,我最近颈椎疼,你帮我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