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目光终于变了。
男警没有全部拿出，而是一张张摆在桌面，试探观察着沈落的表情。
“这起案件事态影响恶劣，上头要求我们必须严查，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男警眼睛盯着沈落，“这是他主动上交的，我们想知道具体过程，并确认还有没有同伙，期间，他有没有带你见过别人？”
白炽灯在头顶照着，老旧照片泛着光。
在警察注视下，沈落拿起其中一张，静静看着。
以为快忘干净的画面迅速席卷上来，透过照片，凌乱交错的记忆顷刻归位，模糊的面容和细节、男人与母亲的笑声变得清晰无比，恍如昨日。
家长总以为小孩健忘，事实上越是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就越清楚。
两位警察都以为被害人会逃避问题，拒绝回答，他们做足准备，想了许多措辞。然而没想到，这位男士只是安静的坐在那，不吵不闹，一点声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沈落看着照片，开了口。
“我没见过除他以外任何人，这些照片都是半年后照的。他有个房子，其他人应该不知道，沈玉芝出差的时候，他就把我带去那里住，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你们可以查一下。”
沈玉芝的放任，让对方变得猖狂，白天他是接他放学的好叔叔，晚上他就成了艺术家，给人偶“梳妆打扮”。
沈落平静而详细的将过程说了。
过了很久，直到细节都问完了，男警看了看照片，又看着他的脸，脸上出现明显的不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他侵犯过你吗？”
话音落下的一刻，沈落语气顿住。
男警心里一紧，做好盘问准备。
沈落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出了声。
男警怔住。
沈落轻轻说：“他阳痿。”
录像机将一切记录下来。
男警心情沉重，看着他说出第二个目的，“嫌疑人希望见你一面。”
沈落目光从照片挪向他。
男警继续说：“受害者不止一个，他提出条件，如果你见他一面，他愿意如实交代所有犯罪经过。”
沈落又看回照片，目光忽然有些呆滞。
*
当天下午，沈玉芝被放了长假。
沈落坐上前往鹏城的飞机。
网络上，一张模糊的照片流传开来，但又迅速消失。
都在传受害人找到了，但没有再传出多余风声。
而针对同性的舆论并没有因为沈落一番言辞停止，而是愈演愈烈。
就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一方面有人说沈落这时候发声，很可能也是同性恋。另一方面，又有一个大V公然跳出来抵制同性，紧跟着无数专家医生发声，科普同性对健康危害。
一时间，抵抗同性恋的话题霸榜热搜。
这些沈落都不知道，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他坐在警车里和裴遇打着电话，两名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将警车挤满。
“机票给你买好了，明早就回，别拖着，什么事都等回来再说，听见没！”
电话那头，裴遇语气很急很凶，既担心叶淮之会在异地对沈落动手，又担心他情绪压抑。
“知道了。”沈落无奈低笑，补了一句，“我没事。”
裴遇在那头又沉了口气，语气缓了些，“别憋着，见完立即给我电话。”
沈落一一应声，催促着他快去工作。
其实是裴遇担心有点多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害人，会崩溃，会难受，但他们忘了事情已经过去十八年。
时间是可怕的，能够冲刷恨，也能让人忘记伤痛，给所有过往蒙上一层灰色。
当那些照片放在手里时，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沈落是感到陌生的，有一种抽离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看得久了，他还心生出一句，哦，原来我小时候是这样。甚至想那会自己要聪明一点就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痛苦的人千千万万，他已经过来了。
等站在接见室前，已是晚上九点。
此时大多人都已下班，幽冷的白炽灯晃在头顶，四周都弥漫着寒意。
沈落仅穿着T恤和长袖衬衫，一身浅白，显得十分清冷。他拢了拢没扣上的宽衬衫，走了进去。
镜子另一边坐着名男人，高瘦，穿的还是拘留前的一身羊毛衫，在看见沈落时，阴郁的双眼里透出瘆人的光芒。
沈落坐下来，拿起蓝色的电话筒。
“落落啊，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有想叔叔吗？”
男人没戴眼镜，盯着他，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描绘着五官，一只手在玻璃摸着，碰着那双如湖泊的眼睛。
“我后来玩过不少小孩，他们都不如你，你那么漂亮，那么乖……他们怎么对待的你，有打你吗，把你勒起来，和他们做是什么感觉……”
沈落看着他，问：“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一个叫叶淮之的。”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声音停了，他看着沈落，转瞬又笑，笑得邪恶猥琐，“你和那个明星的事网上到处都有，落落啊，乖孩子，你还没告诉叔叔，人家怎么对你的，他一定很着迷吧，你是我调教出来的，这么完美，这么的骚……”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沈落打断话，面不改色与他对视，平静而沉稳，“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还是一个阳wei的废物。”
恶毒嘲讽的话语从薄薄的一张唇吐出来。
男人呆了，没想到对方会还嘴。
沈落唇角划出一道弧度，“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很成功，觉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害怕你？错了，如果不是警察找我，我都忘了你叫什么长什么样。不仅如此，我现在很正常，过的很好，性生活，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