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月娘扯住牙子的腿脚,但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拖住两个大男人,很快就被两个男人拖到别处,拳脚相加。
“草!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女儿跟着咱们生鸳镇的刘大人是前世修来的服气,别不知好歹。”
雨下的更大了。
冰冷的雨水和拳头同时砸在月娘身上,彻骨的痛让她几乎麻痹了,她睁着眼睛看向远处挣扎的女儿,身体渐渐脱力。
眼见打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人牙子不敢耽误刘大人的大事,于是对着月娘呸了一口,转身离去。
月娘挣扎着爬起来都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牙子带走,上了马车。
她扶墙站起来,迎着滂沱的大雨,靠着做母亲的意志,坚持着半爬半走地赶去刘府,直到昏天黑地。但当她赶到时,她看见的却是被披着白布抬出来的一具尸体,血水很快将白布浸红,尸体垂下来的手臂有言儿曾经砍柴留下的疤痕。
月娘怔怔看着,她以为她该愤怒,但看到这一幕,她却感到深深无力,不光是身体上的,更是对这个世道的无力。她又能做什么呢?她连安葬女儿的尸体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对抗欺负她的人。
这一夜,大雨浇灭了月娘的最后一丝生机,从此金花馆多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疯女人,很快她便因为染上脏病被赶出来自生自灭。
一日她在路上看见了陈九河,他仿佛赢了赌局,正春风得意,背着挎包的陈天跟在他身边一边恭维一边讨要着上学的束脩,仿佛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父子。
凭什么伤害她的人过得这么好?
月娘只觉得气血翻涌,回t想着女儿惨死的一幕,她眼前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再清醒过来时,一把刀握在她的手中,而刀尖捅进了陈九河的血肉。只是她捅的并不准,既没有戳进这狼心狗肺的人的心窝,也没有戳进他的脑袋,只是捅到了无伤大雅的肩膀。
“来人!杀人了!杀人了!”陈天没有认出月娘,“杀人”也是他喊的。
月娘很快被缉捕入狱,罪名杀夫,罪无可恕,应判极刑。
她疯笑个不停,她被夺女、买卖,一身的病,命不久矣,受尽冷眼折磨,那人却毫发无损,而她不过是让他流了些血,就被处以极刑,天道不公!!
秋后,风扫落叶,凄惨悲凉。
月娘困在囚笼之中游街示众,除了扔来的烂菜叶,不堪的话也传入她的耳中。
“这女人真不要脸,在金花馆做婊.子,还意图杀夫。”
“听说这女人的女儿也是婊.子,叫人给玩死了,活该!呸,有其母就有其女,哎,家门不幸啊!”
“可是我听说她是被她丈夫给卖到金花馆的,这才怀恨在心啊。”
“肯定是她不守妇道,为妻不贤才会如此的,要不然怎么连她儿子都不替她说话。”
月娘垂着头坐在囚车里,双眼没有焦距,这些日子来她除了麻木便别无情绪。
生鸳镇历来的规矩,针对女性不守妇道甚至伤夫杀公婆类的极刑便是侵猪笼后烈火焚烧,生生把人烧成灰烬才算灭了她一身罪孽。
游行完后,月娘被官府衙役架着带到生鸳镇外十里处的陵河。陵河水流湍急,河水冰凉,正是深秋十分,河水刺骨,若是人手放下去,只怕都会被寒气灌透全身。
生鸳镇本就不大,出了这类事,很多人跟着月娘的囚车便到了这里,定是要看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妇人受刑才能平心中不忿。
猪笼不大,只能容人弓腰驼背如蝼蚁一般蜷缩在里面,衙役粗鲁的扯过铁链,将月娘拽下囚车,粗鲁的将她塞进猪笼里。
月娘透过猪笼缝隙看见周围人群中笑得猖狂的陈九河,她双目猩红,恨不得上前去撕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陈九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月娘蜷缩在猪笼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却也咬牙切齿的吼出这一句。
衙役一脚踹在她身上:“老实点!”
月娘浑身是伤,这一脚踢在她背上,她几乎都感觉不到痛。
陈天躲在陈九河的背后,探出半个头看着似人似鬼的母亲,心中只觉得耻辱。
“你就是那女人的儿子啊?你娘这般受刑,你看着难受吗?”
这话仿佛戳中的陈天的自尊心,他梗着脖子强行道:“她不是我娘!她是婊.子,是罪人!她活该!”
“啧啧啧,这孩子倒是个拧的清的。”
陈九河将自己的愧疚心虚掩盖,便将所有罪孽都灌注在月娘身上,反倒安慰陈天道:“对,那女人是个恶人,以后爹给你找个温柔贤惠好娘亲。”
陈天咬着下唇,点头。
他还有未来,他要读书当官,女人不过是繁育的工具,也只是依附男人的物品,不值得同情。
当衙役将装着月娘的猪笼丢下陵河时,周围围观的所有人都开始拍手叫好。
“婊.子就该侵猪笼!”
“弄死她这个天杀的弑夫女人!”
“好好!!”
看见月娘被河水冻的嘴唇发紫,甚至有人拍手称快。
衙役们是很有经验的,将不能动弹的月娘浸入河水中,在她快要溺死时,又将她拉出水面。
这种被刺骨河水浸透全身,又几近溺死的痛感在月娘身上反复被施展,月娘一身的伤,又被这样浸泡。
她甚至连死都不能,却被人几次推进死亡又再次拉回来强行承受痛苦。
“让我死吧.....”
被拉出水面的一瞬间,月娘吐出口鼻里的河水,虚弱的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