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光点，唯有如深的幽暗。
在将那把刀刺入萧沉鸾身体的时候，仿佛有什么突然钻进了她的脑海，那时她眼前清明一片，她杀的人是她的丈夫！她是周雪生啊！
但很快，她意识到：或许，她不只是周雪生。
黄泉刀刺入萧沉鸾的一剎那，她虽然清明一瞬，却之后又多了更多不明的记忆。
她是在仙界赠一缕神识给萧沉鸾的神女，也是在妖族被萧沉鸾抢亲的闫絮，是跟萧沉鸾结为夫妻的人界的周雪生，也是拥有月娘的记忆的鬼差。
她抬起双手，注视着这双手。
突然头痛欲裂，她到底是谁！
眼前白净柔软的手猩红一片，是她喷涌而出的鲜血，她实在无法承载，承载脑海中那么多的东西。
“雪生，你冷静一点。”月青玄冲上去将t周雪生紧紧抱在怀里，却听周雪生口含鲜血无甚波澜地说道：“月青玄，你骗我，妁华也骗我，萧沉鸾他，也骗了我。”
月青玄从未讲过他出现在她的身边是因为她就是他喜欢过的闫絮，而萧沉鸾也从未告诉过她，他是魔族的魔尊。
萧沉鸾是魔尊，怎么会死呢？
那她苦等的几十年算什么？
算什么！！！
“我到底算什么！”周雪生突然推开月青玄，这一推直将月青玄掀翻在地，连滚数圈才停下。
月青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不可置信地看向周雪生。
周雪生站起身，神情冷漠，“月娘说的没错，这世间都是欺骗和利用，每个人都不可能真心对待另一个人。”
第83章 第 83 章
“你们明明知道我就是阎絮, 口口声声说爱我，追到现世，却为何让我在人间苦等几十年, 好玩吗！”
月青玄瞳孔骤然放大，周雪生想起了前世，虽不知道这一切为何会发生，但他也明白周雪生这一身愤恨从何而来, 于是尽力以最快的时间解释这一切, “雪生，你听我说, 我和萧沉鸾的确是因为你是阎絮的转世才接近你。但后来萧沉鸾在天界看到了你的命簿，你此生必须孤独终老, 如此才可以平安渡劫, 若非在妁华身上看到更改命簿遭逢反噬，不得善终的后果，我们也绝不会任由你孤独此生。你在灵山独活时，我和萧沉鸾一直在你身边啊！”
“你的孤独和难过, 萧沉鸾半点都不比你少。看着心爱之人, 却不能有任何举动，就连你做针线时被针尖刺伤，于他而言，都是不能言说之痛楚啊！”
“荒唐。”周雪生眼眸微动，她抽动了两下肩膀，似笑似哭，“那就是天命所为了, 这天命倒有趣，将苦难全部加注在月娘这样的人身上, 还为我安排了这样的命格，将我和心上人分隔。”
她漫无目的地踱着步，似乎这样才能稍加缓解脑海中多出来的东西带来的憋塞感。
“我做神时，赠与萧沉鸾一注神识，是预料到我大限将至，终将同众神回归天地，我给了萧沉鸾一注神识是要他承袭神族意志，匡扶六界，那些人却生生将他逼成了魔。有幸重生轮回，却不想我做妖时，他们容不下我和萧沉鸾。我转世为人，他们还是容不下我和萧沉鸾。”她擦拭了一把唇边的血迹：“天地不仁吶......如今，我竟然亲手杀了萧沉鸾！”
月青玄听不明白周雪生在说什么，但他知道现在的状况远远比周雪生被月娘蛊惑时更复杂。
“雪生，萧沉鸾不会死的......”月青玄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月青玄！”风拂墨捂着胸口负伤而来，在看到月青玄的瞬间，他单膝跪下跌在地上，“月青玄！魔尊如何？为何从刚才开始便察觉不到魔尊的气息了！”
月青玄想上前搀扶风拂墨起来，只是刚刚周雪生那用力一推后他也不大好，只能勉强跪坐起来对风拂墨道：“魔尊受了伤，妁华已经带着魔尊去仙界诊治了，萧沉鸾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怎么？”
“咳咳......风拂墨剧烈咳嗽了两声，“魔尊久不在魔界，魔界人心本就涣散，争端频起，甚至传出魔尊已经陨逝的说法。两个时辰前，魔族两大首领冲突，便要我请魔尊坐阵平息，但我在众魔面前与魔尊传声时却收不到任何魔尊的消息，于是魔族合力开阵寻找魔尊下落，但仍然杳无音讯。他们说我是魔尊近侍，便逼问我魔尊在何处，我说不上来，然后凛华首领就说魔尊已经死了，魔族事宜由他代劳，婳弦首领不服，两边就打起来了，我出手阻止，说魔尊不可能死了，要他们安生等魔尊回来，却被他们合力打伤。”
“啧啧。”月青玄嫌弃道：“你就说你们魔尊有要事隐了自身踪迹，撒谎你都不会撒！”
风拂墨惭愧地低下了头。
周雪生思索了片刻，然后朝着竹林外走去，月青玄忍着伤处疼痛往前跑了两步拽住她的手，“你去哪。”
“去天界将萧沉鸾带回来。”萧沉鸾骗了她一世的事情另有隐情，先按下不提，她心里还是很担心萧沉鸾的。
月青玄扯住周雪生的手：“你去了能做什么，你会救人吗？何况，你把萧沉鸾带回来能做什么，他就算没死毕竟也受了重伤，将他带回来魔族一拥而上，那就真让杀死了。”
周雪生想了想，缓缓看向风拂墨，“既如此我随你去魔界，我已经嫁给萧沉鸾，就是魔族的魔后，我希望萧沉鸾回来的时候有一个稳定的魔族。”
月青玄眉头一皱，“雪生，你疯了，那些魔族首领不是好相处的。”
周雪生置若罔闻，她走向风拂墨，将他提起来，然后用自身灵力为他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