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今儿采了竹叶上的露珠泡的龙井，你尝尝与我们当日在国师喝的有何不一样。”阎絮笑着为妁华沏了茶。
妁华抿上一口后笑回：“比国师府更甚，周姐姐的手艺倒越发好了。”
阎絮只轻轻勾了勾嘴角，她将茶壶放下，忽然话锋一转：“若不是经历了周雪生那一世，妁华仙子只怕还如当年一般讨厌我吧，我记得当初就是在这竹林，你恨不得撕了我呢，妁华仙子可还记得？”
妁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在沉默了半响后，她反而温柔道：“阿絮，你既然什么都想起来了，又何必拿这些事来取笑我呢。”
第86章 第 86 章
清风拂过竹林, 只听取一片簌簌叶动之声，溪泉潺潺而流，晨午日光落了满院, 留下透过竹叶缝隙透过的斑驳。
妁华与阎絮坐在竹屋，端着茶杯笑颜微展。
“我今日来是想告知你，仙界集众仙之力已将萧哥哥救活，他与性命无碍, 等他再养养伤, 便可与你团聚了。”妁华将话题转到萧沉鸾身上。
阎絮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惊起：“当真？”
“我何必骗你。”
阎絮脸上的笑这才有了生气, 仿若又与从前开朗的阎絮一般无二，她定下心来, 只念叨：“太好了, 太好了....他没事。”
“嗯，他不仅没事，仙界还恢复了他仙界二皇子的身份，以后他不必再背负弑兄弑父的罪名。”
妁华说完这句, 正等着阎絮欢喜的反应, 却不想阎絮忽然收起了笑容，一反常态道：“这是为何？难道仙界就是这般随意给人安罪名，又随意撤销？总有个原由。”
妁华这次来找阎絮，就是要将所有的真相都告知，所以阎絮这般问来，她也就顺势说了次下去。
“当日你以黄泉刀伤他，致使他体内的神识归于你, 想必这些日子你也知道了你就是这六界之中最后的神女，当年你赠他神识, 那神识竟慢慢与他融合。星宿仙君推演出百年后六界必有大难，若无神之力平息动乱，只怕六界将重回混沌。而他只是区区仙体，就算继承神识飞升为神，也无能力平息这场浩劫，只有本就是神的你，才能阻止这一切。”
“众神陨落后，众神集最后之力保留了你一丝灵魂，为的就是应对这场浩劫，所以在仙族知晓神识在萧沉鸾体内，便设计了让他堕魔，这样他既能保留神识等到你的出现，也不可再飞升成神。”
阎絮越听越觉得荒谬：“我当初赠他神识只不过见他天资卓越，想助他成神。从未要他替我去保管什么神识！”
“是，你虽是这样想的，可谁能抵挡天命！？谁又能以自己得失与六界安定来比较，所以仙族，魔族，妖族，冥界这才合力将最后的希望寄存于此。萧沉鸾有他的任务，他所承担的伤害是为着六界。”
原来这一切都明了，之前阎絮想了很久，感觉不管她为妖还是人，这一切似乎都被人掌控着，而这些看似分离的各种遭遇，却又冥冥之中有所链接。
而将这一切链接起来的竟就是萧沉鸾。
这些年她看过他被梦魇折磨，被道德凌迟，被愧疚不甘与疑惑处刑。
世人不过一句，这就是命。
可这样的命为什么要萧沉鸾来承受，而她从赠予他神识的那一刻起，竟开启了他悲惨的命运。
她是始作俑者，她是一切的诱因。
萧沉鸾曾是清风霁月的二皇子，他一袭白衣尊贵玉立，守着三界安宁。而最后他嗜血疯狂，堕落成魔，又背负着骂名日日梦魇，不得安宁。
全是因为她！
而现在，她甚至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荒谬！六界竟如此戏耍我们？”阎絮眼眶泛红，一掌将竹桌拍烂，愤而起身。
妁华之前预料到阎絮会一时不能接受真相，却不想阎絮竟愤怒至此。
“阿絮，这不是戏耍，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你本就是神女，普渡众生，慈悲为怀，而萧沉鸾是仙族二皇子，他受万人供养，也得以天下苍生为重。我们神仙得到永恒生命与法力，那代价就是为了苍生安宁而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
妁华振词有力，只想让阎絮真真切切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得已。
阎絮愤怒过后，冷静下来，只道：“现在萧沉鸾如何了，在哪里？我要见他。”
妁华松了一口气，接着才道：“他现在在我宫中养伤，仙界灵气充沛是最好的养伤之地。我来是告诉你真相，现在其实一切都好了，本来在计划中，萧沉鸾也是要死的，所幸他现在安好，你也收回了神识，待到预言之日的浩劫，你能应对，那么一切都好了。你与萧沉鸾，也没人能够再阻拦。”
“神识我是收回了，不过你们以为他将神识还给我就万事大吉了，所以才排了这出戏？我只想说，六界都是傻子。”
妁华一惊：“什么！？为何这么说？”
阎絮却轻蔑道：“他们都错了！”
阎絮字字铿锵，笑道：“错就错在，我从未想过要做神。”
“什么继承神族遗志，匡扶六界安稳，我都不感兴趣。任凭你们拿什么神族信仰来绑架我，或是拿六界苍生来威胁我，在我看来不过跟月娘蛊惑人心的手段一样罢了。曾经我做神族，为天下生灵而死，魂归天地，我欠这个天下的早就还清了，是你们非要赔上那么多人的性命将我捞回来，又用做神的职责来绑架我，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们做这些！”
“今生今世，我只想和萧沉鸾厮守，若是真如你所说，有朝一日六界灭顶之灾，我也愿意和萧沉鸾共赴黄泉，哪怕从此人间再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