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靠岸了就离开，”他威胁道：不要赖在王身边，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你要对谁不客气？”
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
黑影与帕里亚同时转头，只见贺允拎着一盏马灯，一步一步朝着两人靠近。
片刻后，贺允在两人面前站定。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影，重复道：克里斯，你要对谁不客气？”
回答我，克里斯。”
克里斯被他话里的冷意激了一下，忙不迭地松开帕里亚，焦急解释道：王，他是人类！人类都是自私虚伪的冷血生物，他赖在你身边，一定是想对你不利！”
重获自由的帕里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听清克里斯说的话后猛地呛咳两声，转头一把抓住了贺允的衣角，眼眶通红。
哥哥……”
他看着贺允，急切地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时，他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喊出一声哥哥”。
他固执地认为自己跟贺允一样也是个人鱼，可当克里斯坚定地判定他是一个人类的时候，他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借着贺允手上的马灯，他能清楚地看到克里斯下半身那条强劲有力的红色鱼尾——他没有贺允那样的鲨鱼牙，也没有克里斯那样的鱼尾。
贺允没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
帕里亚看着贺允的侧脸，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在克里斯如刀剑一般锐利的眼神中，帕里亚松开贺允的衣角，垂下脑袋。
克里斯转向贺允，眼神里藏着一丁点得意。他手上的指甲已经伸了出来，如果王被他说服的话，他会很乐意当场替王处理掉这个居心不良的人类。
沉默在船上蔓延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贺允才终于开口：他不会的。”
刚刚他让系统重新查看了数据，再次确认帕里亚身上没有黑暗女巫的力量，也不会对他不利。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没必要对一个连提个水桶都费劲的小矮子赶尽杀绝。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但他相信系统的判断。
克里斯和帕里亚同时瞪大了眼睛。
人类里面能杀我的人万不存一，就算有，也不会是他。”贺允淡淡瞥了克里斯一眼，另外，克里斯，是不是我说的话在你这里已经不管用了？”
早在之前他就阻止了克里斯上船的行为，他以为克里斯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似乎并没有。
克里斯一惊，慌忙道：不是的王，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贺允没立刻接话，只是顺手将马灯塞进帕里亚手里，淡淡道：先回去。”
等帕里亚走了，贺允才伸手指向那个被克里斯弄得一片狼藉的现场：至于你，克里斯，既然你这么有精神，就把这里收拾干净吧。”
克里斯看着眼前被打翻的水桶和已经泡进水盆里的脏衣服，指了指这堆烂摊子，又指了指自己，夸张地长大了嘴巴：什么？我？给一个人类洗衣服？”
贺允危险地眯起眼睛：怎么，不愿意？”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克里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捡起了地上的脏衣服和脏毛毯。
另外，收起你的指甲，别划破了。”贺允在他身后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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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允回到船舱，裹着毛毯的帕里亚立刻站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他一刻也不愿离开——哥哥是相信他的。
贺允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自从遇到帕里亚以来，他已经数不清楚这是帕里亚第几次用这样带着亮光的眼睛看他了。
他不由地心想，到底是捡了个便宜弟弟，还是捡了个傻小狗儿呢？但无论如何，被人用这样崇拜又信任的眼神看着，心情到底是会好一些。
他面前，收拾干净后的帕里亚仿佛变了一个人。
脏兮兮的脸被洗干净了，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沾染了尘土的头发恢复了原本的发色，浅金色的细软头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贺允看了看帕里亚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皱眉捡起椅背上的干布巾盖在帕里亚脑袋上。帕里亚伸手去够，贺允轻松躲开：别乱动。”
说完，他就像是真的在给刚洗完澡的小狗儿擦水似的，拿着布巾在他脑袋上一阵揉搓。帕里亚被他搓得东倒西歪直晃悠，但还是闭着眼睛任由他动作。毕竟在他看来，哥哥给他擦头发，也是一种亲近的象征。
只是擦着擦着，脑袋上那双大手倏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许久都没有动静。
……怎么了？
帕里亚疑惑地抬头，脑袋上的布巾也随着他的动作掉在地上。
只见贺允正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过后，贺允冷不防地伸出手，像是要确认些什么似的，手指轻轻抚上帕里亚的眼尾。
凶残人鱼和他的小跟班
是巧合吗？贺允心想。
无论是颜色还是位置, 都与谢忱眼角的那枚一模一样。他曾经无数次亲手抚过那枚殷红的小痣，更曾经无数次被它勾动心神。
他没忍住更用力了一点，手指上传来的触感更加分明。
哥哥？”帕里亚疑惑抬头。
贺允的注意力被唤了回来, 一低头, 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帕里亚正仰着头,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眼神既好奇又懵懂。
看着那双碧绿清透的，比宝石还要漂亮的眼睛, 贺允心潮起伏，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 捡起地上的帕子还给帕里亚。
没事。”他若无其事道，擦干了就出来吃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