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看妈妈哭，顿时着急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妈妈，你别哭，你一哭，茜茜也想哭了……”
周苗苗跪坐在地，嗓子里一阵腥甜，她勉强咽下那股血气，手指虚虚搭在女儿的脸上，“好……妈妈……不哭……妈妈找到茜茜了，还能跟茜茜说话，妈妈……很高兴。”
茜茜破颜一笑，往妈妈身边靠了靠，神情爱娇，“妈妈，我等了你好久，没等到你也好害怕，还好大哥哥帮了我。”
周苗苗是受新时代教育长大的，在今天之前，从来没见过，也不相信鬼魂玄学之说。
但现实已然在眼前，容不得她不接受，她手指再次穿透女儿的灵魂，心中仍旧留存希望，神情期盼地望向宋雪销，“大、大师，您、您这么有本事，……我女儿，我的茜茜还有救吗？”
“求求你们，救救我家茜茜吧……”
“我愿散尽家财，只求大师给我女儿一条活路，哪怕用我的命去换，她还那么小……”
周苗苗无助哀求，她说着就要给人磕头，及时被严无生拦住了。
男生的面容近在眼前，分明是笑着的，却兀自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周女士，一命换一命这种说法，通常都意味着两命丢失，无人生还。”
“……”
诡异的气氛凝滞了很久。
茜茜是个情感丰富的孩子，随着大人一同沉默，又在看到妈妈落泪时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妈妈，之前大哥哥带茜茜过来看过你，所以茜茜都知道的，妈妈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天人永隔，周苗苗剎不住眼泪，她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她想说安慰的话，发出的却是悲痛欲绝的哽咽。
“茜茜不能再陪着妈妈了，茜茜知道妈妈会很伤心很伤心，但茜茜希望妈妈不要伤心，最好能开心一点。”茜茜仰头看向站着的贺十初，认认真真地说，“叔叔，你跟妈妈再生一个小宝宝吧。”
她又看向眼前的妈妈，奶声奶气地说，“以后茜茜就不在了，但是，妈妈，有小宝宝、有叔叔陪着，你以后要天天开心才行。”
“……”周苗苗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哽咽难言。
贺十初看着那个身形透明的小女孩，忽然就明白了妻子的执着。
假如茜茜真正地站在这里，可以拥抱、可以触碰，那未来或许他们将会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然后在此基础上，再添加一个小宝宝，成为幸福的一家四口。
然而天不遂人愿，终是阴阳两隔，镜花水月，梦一场。
……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邻近运河水利，耳边偶有水声潺潺，灯光朦胧，散步在小道上，微风徐徐，鼻间萦绕草木清香，是极为惬意的一种享受。
但有个小女孩已经无法再感受到这些。
周苗苗的情绪还不稳定，只有女儿的陪伴才能得到稍微控制。
茜茜因而留了下来，能跟妈妈多待一会儿，小女孩明显很开心，毫不留恋地告别两位哥哥，一心一意哄妈妈。
宋雪销往茜茜魂魄里注入足够现形的灵力，之后也不多留，只是临行前，将他询问关经理得到的回答简单告知。
如果不送茜茜去投胎，留在阳世，首先要做的，是给她造坟立碑，让小女孩入土为安。
另外，投胎要趁早，错过了魂归地府时期的鬼魂，在阳间逗留得越久，身上的福德会消磨得越严重。
阳世并不适合鬼魂生存，且如今末法时代，鬼修之路几乎断绝。
关经理应该是地府要员，在宋雪销将茜茜的照片发过去之后，得到的回答经过转述是这样一种情况——
小女孩死于血亲之手，横死之后怨气附体，若不是遇到严无生，估计会变成厉鬼，被生前的仇恨蒙蔽，去找杀了自己的奶奶报仇……
背负了人命的厉鬼，因沾染了血腥，将逐渐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杀人的恶鬼。
恶鬼投胎要下十八层地狱，需受非人刑罚，洗去满身罪孽，才可投胎。
若留在人间，遇上修道之人，人人得以诛之。毕竟消灭恶鬼，是在替天行道。
一字一句，听得贺、周夫妻面色苍白。
茜茜的耳朵已经被严无生捂住了，正一脸好奇地盯着大家看。
宋雪销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完全按照执行程序进行传达：“你们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发消息通知，我好预约投胎程序。”
贺十初世界观再重塑：“预约？投胎还可以预约？”
宋雪销“嗯”了一声，平静道：“还有特殊情况下的鬼魂优先政策。”
贺十初：“……”
周苗苗：“……”
该说的都说了，不顾夫妻二人茫然且震惊的表情，宋雪销一个点头致意，便带着小男朋友扬长而去。
***
返回居所，直到两人提着购物袋上了楼，开始收拾今天购置的一应物品时，宋雪销才忍无可忍道：“你笑了好久。”
“嗯。”严无生将衣服整理出来，打算洗了再拿出来穿，他唇角翘起的弧度从回来的路上就没有放平过，“哥哥说久那就算久吧。”
宋雪销不太想问原因，但瞧小男朋友一脸“你快来问我”的雀跃表情，他还是迟疑着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哥哥做事周到，笑哥哥的细心、哥哥的别扭，和哥哥的心软。”男生手指一根一根竖起，细数笑意，仿佛这些都是他能付之温柔的闪光点。
“……”几秒思考后，宋雪销起身，去衣柜里拿了换洗衣物，打算遁去洗澡。
关门的速度还是快不过小男朋友伸出来阻挡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