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面上失望竟不可控的一闪而过，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尴尬。
“那...那位老人家与你说过他要做什么，想去往何处吗？”
要说吗？
虽然不知老人要去往何处，可他要做什么却是能猜出大概……
倪雷念头百转，回道：“学生不知。”
话音落，县衙大堂陷入沉寂。
李知县一直挺着的肚子一松，背着手在大堂踱起步来。
少顷，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再次走到倪雷身前，轻抿嘴唇道：“倪公子若再遇上老人，还请一定告知本官，事关凯宁县数万百姓生死，还请一定记在心上！”
沃特？
这一话一出，哪怕是倪雷的心性也不免面露惊讶。
牵扯那么大……
难道是叛乱？
这一没刀兵，二没天灾的，能关系到全县百姓生死，他一时间也就只能想到这个。
可是这也不对吧，叛乱的话知县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呃，若是再遇到，学生一定告知，”倪雷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敢问知县大人，能否简单说一下原委？”
“你只需知道事关全县百姓生死就够了。”
李知县摆了摆手，像是很疲惫般，“若是没有办法联系他……你早日离开凯宁吧，现在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人！”李捕头沉声道。
“呵呵，失态了，失态了啊，想我李旭十八岁中举……”
咚！
咚！
咚！
三声沉闷鼓声从县衙门口传来。
李捕头面色一变：“大人，是升堂鼓！”
“怎么会这个时辰响，出去看看！”
李知县皱眉，那略显颓丧的气场消失，大踏步走出门去。
倪雷只能与李捕头一同跟上。
县衙大门。
有三人被整整齐齐的绑好，丢在地上。
大部分衙役、捕快这会都被安排去往巡街。
大门外衙门的人手不算太多，只能勉强阻止因为鼓声而围观过来的百姓。
“啊！赶山帮帮主，涂崖；赶山帮香主，许昊；凌家武馆，馆主凌山海，还有……邱捕头？”
李捕头看清那四人面容，忍不住身子发颤。
这四人除掉许昊，可都是凯宁县真正上的了台面的人物，青天白日的竟然被绑好丢在县衙大门！
“大人，您看……”
初秋火辣的阳光，晒得那四人面上流油。
他自己却背心一阵发寒。
“先带到大堂，值事班头一起进来！”
李知县面色难看无比，吩咐完转身走到倪雷身旁低语：“还请记住我的话，见到老人一定将我的话告知他！你若要离开就趁早，若还想秋试，明天可以直接去考场，我会给你作保！”
“谢过知县大人，学生记在心上了。”
随着四人被仆役抬入县衙，朱红大门缓缓关闭，倪雷很快被人群淹没。
“真没想到，邱捕头会和他们一起被绑到县衙大门！”
“是啊，这谁能想得到嘛，浓眉大眼的邱捕头，真是看不出啊，哎……”
“别叹气了，赶山帮、凌家武馆什么德性你不知道？这些人手底下的人命怕不下百吧……和他们绑到一块，邱捕头也指定干净不起来。”
“无名大侠做得好啊，等着看明天会是谁被丢在这。”
“闭嘴吧，大侠个屁，你不要命了？”
倪雷听着周遭百姓的议论声，缓步向着城南走去。
与看热闹百姓的乐观不同，他知道得多些，又没知道全，自然是思虑万千。
直到回到客栈房间，洗了把脸，仍旧不能静下心来，索性拿出纸笔摊在桌上。
不时写上几笔，又皱眉涂掉……
约半个时辰后，倪雷终是呼出一口浊气，放下手中毛笔。
白纸上已经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其中还有不少连线。
“老人知道未曾见于书籍的妖兽，携带着当康兽皮口袋；山洞中的巢鱼合理怀疑是老人所留，原因未知。
老人是退役军人？
大虞军，以国为名却未曾听闻……结合巢鱼和当康介绍，合理怀疑这支军队只在玄黄界战斗。
龙骧军、府城精卫以及那地位高于他们的存在，疑似为寻老人而来。
老人实力强横，身份神秘，所作所为引得县令极度重视，身上有某种东西也可能是其本身，能决定全县百姓生死。
危及全县百姓性命是李知县提及，暂不能证实。
老人所针对的人员，都靠着六鸡山讨生活或与其有关，具体原因不知，若能分析出原因，或者可以解决全县百姓生死危机？”
将总结文字再看了一遍，倪雷思路清晰了些。
能确定的一点，如今凯宁县隐藏的一切危机，根源都是神秘老人。
而神秘老人目前只表露出在意两样东西。
一是大虞军烈风营的老战友！
二是妖兽！
老战友的线索只有一个叫平林的富家子弟。
妖兽嘛……只有六鸡山那个葫芦形山洞。
“要不要把这些告诉李知县？告诉他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信息来源？”
“哎……本性难改啊，屁民偏要考虑国家大事。先去买点吃的再说……”
倪雷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推门走出客房。
顺着通道来到大堂。
这间客栈地处城南、内城交界，离考场不是太远，价钱相对便宜是以客人还不少，多数都是赶考的学子。
倪雷点了份面条，与同样是赶考的学子搭了个桌子，默默吃着。
这时代学子，多数都爱好指点江山……
凯宁县如今的状况，先是“护税军”入城，再加上连续有大势力高层被绑着丢在县衙大门，自然满是谈资。
倪雷听了一会，大多数都是瞎扯。
直到在喧闹的交谈声中，听到何山石的名字，他才陡然一惊，凝神静听。
“那何山石今天不知发什么巅，跑去城北宜宁街，结果被赶山帮的人当做与这两天那事有关，给抓起来了。”
“何山石？六鸡村那个猎户？赶山帮这事做得不地道，咱们几个村子谁不知道何山石热心肠，他怎么会做出……”
“就是因为热心肠，才不好说哦，那些被绑的人可不干净，还有我听说他昨天是和一个老人一起进的城，那老人据说是朝廷大员！”
“你就扯淡吧，朝廷大员会和何山石混到一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和他们俩一起进城的还有个叫倪雷的童生，听说他爹认识那种人……”
“什么人啊？”
“秋试在即，这话可不能再聊，喝酒喝酒！”
咔。
手中筷子被下意识捏断，倪雷结账起身，待到踏入房间，眼神已然冰冷如冰。
赶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