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安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许氏，眼中的神情比语气还要再冷上几分。
“什……不要啊大少爷！”
他话音刚刚落下，佟嬷嬷便惨叫一声，紧接着一番挣扎，硬是踉踉跄跄地冲到了傅今安面前，用自己的身子将许氏挡在后方。
“大少爷，”佟嬷嬷浑身发着抖，“求，求您高抬贵手啊！”
“你倒是忠心。”低头看着已经快要软成一滩烂泥的佟嬷嬷，傅今安哼了一声，“可惜效忠错了主子。”
苍林大步上前，一把将佟嬷嬷拨开，弯腰将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许氏拎了起来。
佟嬷嬷尽力阻拦，可惜以她的本事，在苍林面前无疑是蜉蝣撼树。
“大少爷，这是老夫人，是老夫人啊！”眼见着许氏被苍林带走，佟嬷嬷越发绝望，再也忍不住冲着傅今安喊了起来。
傅今安掀起眼皮，“若是没有我祖父，她又是谁？打着安国公府的名号，却残杀安国公的嫡亲子孙，我倒是要让她下去见见祖父，自己解释！”
顿了顿，傅今安又将注意力放回了佟嬷嬷身上。
“还是说，嬷嬷也想陪着一同去解释？”
傅今安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显得平淡，佟嬷嬷却仿佛感到阵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打了个激灵，抿着嘴再说不出话。
“来人，送嬷嬷回寿竹轩去，”傅今安又一次移开了目光，“老夫人那里应该有不少罪证，嬷嬷是聪明人，想来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佟嬷嬷又打了个哆嗦。
她是许氏身边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主子身边的不少内情，这会儿听着傅今安的话，佟嬷嬷忽然又生出了几分希望。
“大少爷，奴婢给您想要的，您——”
“嬷嬷怎么也没学点好？”
佟嬷嬷的话刚出口，便被傅今安一眼看穿，他毫不留情地将话截断，抱起双臂，面上的笑容却显得越发和煦。
“这证据，我不需要，宫中更不需要，究竟是谁需要，嬷嬷，您说呢？”
许氏与大皇子联手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又并不涉及宫中，便是许氏手中还留有信件，也和现下的事情没有多少关系。
与事人死的死，死的死，再有多少证据也是浪费，而佟嬷嬷若是主动交出这些证据，多少也能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撇清出来。
身子又是一抖，佟嬷嬷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朝着傅今安看了过去。
为何要放她一条生路？
傅今安袍袖一挥，掀起一阵劲风，佟嬷嬷被这阵势撩得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伴随着她的动作，一个散开的纸包也从佟嬷嬷袖中滚了出来，落在地上，白色的药粉撒得到处都是，阵阵香气也跟着溢出。
是青鸾。
佟嬷嬷方才本就犹豫着不敢下手，许氏又催得急，慌乱之下，她最终还是没有将纸包拆开，想着方才的画面，佟嬷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有一个。”
傅今安却又开了口，佟嬷嬷闻言愣住，便又见着傅今安抬起手，在自己怀中作势拍了两下。
佟嬷嬷也跟着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掏出另一个纸包，她的脸色又变了变。
“精纯的鹤顶红，一滴就能置人于死地。”
傅今安面上挂着毫不意外的神情，甚至给佟嬷嬷讲解了起来。佟嬷嬷整个人都是一怔，片刻后挣扎着跪下，咣咣地给傅今安磕起了响头。
“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网开一面！”
“京外的庄子需要人打理，待这边处理利索，你便搬过去吧。”
摆了摆手，傅今安便大步走出了书房，佟嬷嬷捡了条命，对自己后半辈子要住在山上也没有任何怨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慢吞吞地跟在一个黑衣人身后向院外而去。
傅今安站在廊下，转头看着后院池塘的方向，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茫然。
他一步步地报仇雪恨，可已经离开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主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声，傅今安恍然回过神，发觉自己被冬风吹得有些僵硬。
苍林还没回来，前来报信的只是个观澜居的小厮，声音微微颤抖，还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怎么了？”傅今安皱了皱眉头问道。
“宫中，宫中来人，要给大少爷传旨……”
“你说什么？”
*
一炷香的时间后，傅今安行色匆匆地出现在国公府门前。
因着许氏上演的这一出，府门前此时看上去十分冷清，只有几个小厮毕恭毕敬地守在一旁，见着傅今安出现，连忙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小傅大人来了。”
传旨之人是如意公公，身边还带着几个大内侍卫，傅今安连忙迎上前去。
“家中有些事情在处理，让公公久等了。”
一边说着话，傅今安一边不着痕迹地在如意公公面上扫过一眼，只见这位带着一贯的客套模样，除此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无妨，”如意公公虚扶了一把傅今安的手，说话时也还算客气，“咱家是突然前来，不曾提前告知，小傅大人自是不知晓。”
话既然已经说到此处，傅今安便也顺势压低声音，“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是有什么旨意？”
方才那小厮虽然说是要传旨，可如意公公手中却是空空如也，所需之物更是一概不见踪影，傅今安眼中的疑惑不由得浓了些。
如意公公露出一点笑容，示意傅今安再靠近些。
“圣上醒了！”
听见这四个字，傅今安整个人也是一震，“当真？”
如意公公但笑不语。
傅今安忍不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文熹帝在金銮殿上被大皇子的党羽气得昏过去之后，情况便日渐一日地衰败，太子稳固朝纲的这段日子，文熹帝缠绵病榻，已经不知几日没再睁开双眼。
太子也是着急万分，私下不知寻了多少大夫，终于换得文熹帝醒来。
“圣上听说了这几日的事情，要请小傅大人入宫说话，大人这便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