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还有何事吩咐？”
玉棠压制着内心底里蠢蠢欲动的暴躁情绪，依旧垂着眸子温声询问。
“现下到处都不安全，我派个人跟着你，也能让我少操心些。”
玉棠心中冷哼，不就是把暗地里的监视转到明面上了嘛。
可惜她怂，心里骂翻天，面上还是恭敬的。
“民女谢过世子关心。”
玉棠这副乖顺的模样，让憋屈了一晚上的谢容锦终于有了些好心情。
“你的那份和离书，记得让顾九带回来给我。”
谢容锦顺势说出新的要求。
玉棠倒也无妨，反正她也没打算阳奉阴违，毕竟，这和离书，早晚也是要签的。
反倒是，顾九这个名字，让她起了兴趣。
在梁城想着法子筛选顾客，祸害她家生意口碑的人，就是他！
现在人被谢容锦调到她身边了，她自然要好好会一会。
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此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
唐之南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玉棠回梁城。
她望着玉身边冷如利剑的男人，心里一时有些打鼓。
莫不是，玉棠又在外面捡人了？
但是，这人看着，很是靠谱啊，若是能来看家护院，那可不要太好。
她心里还打着算盘，身边叶明昭却大叫一声：“是你！”
顾九分去一抹眼神，随后很是不屑地转过头去。
菜鸡，不值得他关注。
叶明昭被这不屑的一眼给激怒了，甩着胳膊就想上去理论，被玉棠一把拦住。
就叶明昭那几手，打打土匪还成，顾九这种军营里练出来的，怕是三两下就能把叶明昭的胳膊给撅了。
“阿南，我有事同你说。”，玉棠欢喜拉着唐之南的胳膊，感觉心情放松了许多。
她回梁城的时候，谢容锦不许她再骑马，她就只能又坐在马车里慢悠悠摇回来。
身边就一个嘴巴梆硬的顾九，说一百句就只会回一句“是”。
哦，不对，当着她的面，蛐蛐她骑去京城的马的时候，那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能从马匹饲料的挑选讲到如何又快又好的修马蹄。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玉娘子，你挑马的眼光简直稀烂，真是白费了那些银钱。”
玉棠本来想质问他，当时为何那般恶毒的，被他这一番如何能挑匹好马的学术洗礼下来，她选择自闭！
所以，再次见到唐之南的时候，玉棠简直激动得眼泪哗哗，势必要把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话吐露个干净。
唐之南见玉棠脸上无甚忧色，一直高高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
她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玉棠的脸颊，只觉得世界又活了过来。
二人挽着胳膊正往里走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地顾九说话了。
“玉娘子，你这马，我明天拉去卖了，再给你换匹好些的吧。”
玉棠五指攥拳，又提马！烦死了！
她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刚想和顾九呛两声。
顾九并未理会她，只是望着唐之南，语气悠长地开口：“这样，你们二位回云州的脚程也能快些。”
唐之南楞了一下，侧头看向玉棠，“棠棠，是云州那边出事了吗？”
玉棠愣了片刻，觉得自己警惕性还是太低了。
顾九一路上沉默，除了马，说是什么都不在意。
这让她错以为，顾九是个少言寡语，不会说话的人。
现实则是，谢容锦身边容不下没用的人。
顾九并非不会说话，而是会选择最精准的时机说最让人难堪的话。
她侧身挡在唐之南身前，“何时做何事，我自有安排，还轮不着一个外人为我操心。”
顾九依旧冷着一张脸，“卑职只听世子安排，其余均不在考虑之列。”
他将车上的包裹丢给了站在一旁的叶明昭。
“世子希望此事能在七日内有签字文书，一月内有最终结果，还望玉娘子不要拖延才是。”
玉棠只觉得指尖发麻，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又出现了。
唐之南感觉到玉棠指尖有些发凉，立刻将人揽在怀中。
“既是如此，唐某便先带夫人回去了。”
她不欲争辩什么，扶着人就走了。
待进了屋，唐之南又是倒水，又是去拿吃的，恨不得分成八个转。
玉棠心里的酸涩压都压不住了，垂着头红了眼眶。
唐之南见玉棠不吃不喝的，又赶忙去抱了账本来。
“棠棠，我同你说，我们这些日子打击二道贩子颇有成效，收入也在稳步回升了。”
她将账册打开，一笔一笔地讲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好不容易才逗得玉棠有些了些笑模样。
玉棠抽抽鼻子，将账本拿回，认真端详着唐之南的面容。
她家阿南男装是个俊俏小郎君，换回女装也该是个清隽的美娇娘。
这样，很好。
屋内灯火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上身处融成一片。
“阿南，我们和离吧。”
玉棠的声音很稳，她的脸颊上甚至还浮动着淡淡的笑意。
唐之南有些楞，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来。
“棠棠，你莫不是魇着了，这是在做什么呢？”
玉棠轻轻摇头，“阿南，我很清醒，这是我已经签好字的和离书，你看看吧。”
她将一直收在袖笼中的纸张递出。
唐之南一时没敢接，玉棠便推推她，让她接了过去。
她颤抖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棠棠，你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她吸了下鼻子，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去，“但是，这和离书，可否容我等等再看。”
玉棠只感觉心脏被揪得生疼。
她明白唐之南为何这般不愿接受。
她们是因为想做彼此的家人，才签了那一纸婚书。
她也知道，感情的存续与否，与这些身外之物都关系不大。
但是，那纸婚书是她们感情存续的一种象征。
如此和离，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碎了一些。
她摸了个摸袖中被谢容锦揉成一团，又被她偷偷捡回来的和离书，最终还是没有递出去。
待玉棠和唐之南从云州回来时，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了。
二人都因为舟车劳顿有些恹恹的，只有顾九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