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被她大逆不道的一番话吓得脸色苍白,皱眉呵斥道:“浑话!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有这想法也不可!”
花滢唉声叹气,苦笑道:“我不甘心做了二爷的通房,我也只敢想一想这种荒唐的话罢了。”谢君行若不将她的卖身契归还,她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徐嬷嬷也知她心中所想,所有安慰的话最后也只变成叹气。“孩子,眼下说什么也都晚了,你除了给爷做个通房,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安分守己,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花滢现下哭肿了眼睛,安静听着她教诲。徐嬷嬷也心疼她,只道:“听天由命吧孩子,我瞧爷待你也不错。”她的眸光落在了花滢腰上露出来的宫绦,认出了这佩子的来历。“你瞧瞧,爷三岁开过光的玉佩也给你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花滢垂下眼帘闭上眼,淡淡道:“花滢知道了,谢嬷嬷教诲。”听天由命,是她最好的归宿。如今她只能祈祷,未来的主母是个好说话的。云霜推门走入,看到徐嬷嬷还在与她说话,神情露了丝不耐。“怎么说话还要这么久,二爷在那边唤你呢!”云霜小声嘟囔着,“也不知我哪得罪了二爷,偏偏要你侍候,当真是奇怪。”花滢扶着桌子起身,又跟徐嬷嬷说上两句,这才去了内边找谢君行。谢君行正斜倚在榻上翻看书页,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脸上烦闷的神情也略有缓和。她微微行礼,毕恭毕敬道:“有何吩咐?”他合上书默默打量起了她,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心脏一疼,道:“哭过了?”“瞧见了许久不见的嬷嬷,说了点家常,念起了儿时往事。”花滢乖巧应答。谢君行一怔,以手支额:“既然想念家中,为何不写封信送去家中?”“二爷,奴婢不会写字,母亲也不识字,无需送信。”她轻声答道。况且在被卖进谢家的那一刻起,府里就是她的家,家人也是一同做丫鬟的姐妹。一时间谢君行竟不知如何回话。“你给我做的那几件冬衣何时送来?”他问。花滢想起正躺在桌上的布匹,心虚道:“大概还有半月有余。”等了许久,花滢也未曾听到他的斥责。片刻,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教你认字可好?”花滢认真地思索着,在考虑他话中的利弊。她见谢君行也不是随意说说,难不成真的善心大发?这一趟来,就只是问冬衣和教写字一事?花滢沉思良久,只道:“二爷,可是需要奴婢代写书信?”“只是闲来无事教教你罢了,你若不想学自然也没人拦你。”谢君行闻言怒极反笑,语气都冷了下来。花滢顿感不妙,莫不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她战战兢兢,手心里已冒出了汗,试探道:“学?”谢君行因常年练武耳力极好,抬眸望向她,嘴角压抑不住地勾起,只道:“什么?”“奴婢学。”花滢应道,接下了这份沉重的工作。 她虽不知谢君行教她读书写字究竟意欲何为,但多一份手艺,她也好在吃人的府上生存。谢君行站起身走到案前,朝她招手:“过来。”花滢步伐沉重,慢吞吞地朝他走去。他拿起笔架上的毛笔交在她手中,又将人整个圈在怀中,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脸色唰地红了起来,支吾道:“二爷,写字一定要这样吗?”“不这样教你又怎会得了,难不成你是什么神童,看一眼就会了?”谢君行调侃道。只见花滢羞愤垂下脑袋,不再与他辩论。谢君行大笑三声,认真道:“先教你写你自己名字吧。”话落,他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落笔。花滢眉头紧锁,她感受到手背传来的异样温度有些不适,却又不敢惹得身后人不快。纸上随即出现了两个板正的字,正是花滢的名字。花滢双眼发亮,拿起桌上的纸张细细端详起来,扭头问道:“这便是我的名字?”在她转头的刹那,她的青丝在他面前拂过,他鼻腔里飘进淡淡的花香。谢君行盯着她活泼灵动的神情微微发愣,鬼使神差地点头应道。花滢嘟起嘴,微微不满:“为何我的字如此复杂?二爷的名字又是如何写的?”谢君行拿起笔,在另张纸上落下他的名字。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自己歪歪扭扭地练习起来。他就那么站定在花滢身后,看她因为难写而皱起的眉心尖忽地被触动。谢君行不知不觉又靠近了几分,他贪婪地感受她身上传来的芳香。在他快要贴到花滢身上时,娇人忽地回眸,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撞在了一起。谢君行回过神,与她疏离了几分,掩唇轻咳起来。花滢把写好的字拿给他看,笑道:“可有了二爷的几分神韵?”见纸上横七竖八的字,他眼底含了几分笑意,心情愉悦:“不错,回去多加练习吧。”“谢二爷指导。”花滢小心将纸折好放进了怀中,欣喜地行礼过后跑出了院内。躲在柱子后将每一幕尽收眼底的云霜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盯着花滢离开的身影。难怪谢君行这段时日如此重用她,原来她早就真如大家所言攀上了高枝。云霜调整好情绪,抹掉了脸上的泪,端着茶走了进去。她笑着来到谢君行身侧,将茶盏放到他手边,轻柔道:“二爷,您在房里坐了一天了,不如喝茶出去走走散心?”“也好,待会儿你唤花滢过来陪我吧。”他抿了口茶,赞同地点头。云霜一噎,讪笑:“爷,花滢手上还有自己的活计没做,恐怕没时间陪您,不如……”她的话还未说完,谢君行无情打断道:“既如此就算了吧,你下去吧。”云霜心有不甘,失望地转过身去。“等下,”谢君行忽地喊住她,“今晚是谁值班?”“回爷的话,是奴婢的。”云霜笑着回应。谢君行一听抬手打断,吩咐道:“今晚你回去休息吧,叫花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