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瞧见谢君行想得出神,也不敢出口打搅。
谢君行忽地抬起头,直直盯着他,道:“你可对御史中丞府的沈二小姐有什么印象?”青玉想了想后,答道:“属下只在旁人嘴里听过她温婉贤淑,只可惜身份……”“你觉得她跟沈婉姝比起来如何?”谢君行摩挲着指尖,问话时略显漫不经心。青玉眉心一跳,差点就想给他跪下来了。他脑袋不比旁人灵光,一时也拿不定谢君行的心思,不敢轻易开口回答。看他沉默许久,谢君行挥了挥手,无奈道:“你随意说就是,说错话了我也不会责怪你。”青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硬着头皮答道:“我跟御史中丞府的人从未有过交集,但若是从旁人嘴里而言,沈二小姐倒是更加亲和些。”话音甫落,谢君行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茶盏。陶瓷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紧接着碎成了两半。听到声音,青玉慌忙地半跪下去。“属下知错,请二爷责罚。”青玉垂下头去,紧张道。谢君行揉着眉心,叹了声气:“我为何要罚你?快些起来吧,真是跟花滢在一起久了,坏的全学了过来。”青玉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他悄悄打量着谢君行的表情,发现他果真没有动怒。青玉默了下,好奇道:“二爷,你问这个问题,是出于何意?”难不成是看上了那御史中丞府的庶女沈青书?沈青书的性情虽待人亲和,可身份却比不上沈婉姝,若是要从中挑选一人当谢君行的正妻,那也必定是后者。可谢君行眼下的态度,明显是更倾向于沈青书。“无事,只是随口一问。”谢君行站起身子,执笔在纸上画了起来。青玉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再次抬头时,恰好和谢君行四目相对。他心忽地提到了喉间,支吾道:“属下没有偷看,只是……”谢君行抬手打断道:“你先出去吧。”青玉薄唇轻动,转身退了出去。听到关门声,谢君行又动起了笔。片刻后,他手上的动作停下,看着案上的画出了神。回过神来,他扔下了笔,将画折了起来,随手扔在了窗边。寒风顺着空隙溜了进来,把画吹开了一角,露出了花滢那张清丽的面容。那张画上,正是当日游船时,花滢熟睡的模样。谢君行烦闷地坐回位上,手指插进了发丝间,垂眸思考起来。青玉候在屋外,耳边听到了一声鸟叫,打断了他的思绪。看到窗沿上那只熟悉的飞鸽,他轻车熟路地取下鸽子腿上的信条,轻声道:“二爷,二殿下给你的信。”“进来,给我。”谢君行疲惫开口。青玉推门进去,将展开的纸条放在了他的面前。信条上“谨慎思考”四个大字落入谢君行眼中,许久,他忽地笑了声。看来温璟已经知道他的计划了。温璟要他拉拢沈历山,不一定非要沈婉姝为他的正妻,沈青书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沈青书虽是庶女,但同样也是中丞府的人,依旧可以跟沈历山有着联系。 何况她贤良淑德,娶进门也不会闹得后宅鸡犬不宁,更不会因着主母的身份去欺压花滢。只要花滢在府上过得安稳,那他的心事也算有了着落。“明日去趟御史中丞府,就说我俩日后登门。”谢君行吩咐道。……翌日。路上的白雪只剩薄薄一层,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微弱的亮光。谢君行沿着清扫好的小道,一路到了花滢的房间外。他推门而入,入眼就是还在熟睡的花滢。走到床边,他倾身向前,手探上了她的额头。感受到她已经退了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下一刻,花滢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二爷,你怎么在这?”她烧了一个晚上,眼下嗓子哑得不像话。谢君行皱了皱眉,前去为她倒了杯水,淡声道:“恰好过来看看,现在可觉得好点了?”花滢喝下茶水,舔了舔唇上的水渍,朝他露出个甜腻的笑:“托二爷的福,奴婢已经好了。”他怔愣一瞬,慌忙地偏开脑袋,用比她还哑的嗓音回道:“那你再休养一日,明天你我一同去御史中丞府拜访。”“二爷,难不成你还是要……”花滢秀眉轻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谢君行扬起手,轻哼一声:“答应好你的事怎能反悔?”只要御史中丞府的人愿意真心相待花滢,他自然不会让沈婉姝成为众矢之的。况且他此次前去是有目的在身,也不能轻易得罪了他们。花滢暗暗松了口气,重重地点着脑袋:“多谢二爷体恤。”“我先出去,你快些收拾。”他接过茶杯,临走前将杯子放回案上。谢君行在外等了莫约一炷香的工夫,便听到了身后吱呀的开门声。“二爷,你来找奴婢,是不是有要事?”花滢拿出一件大氅为他披在肩上,轻声问道。谢君行没有说话,率先往前走去,示意她快些跟上。她加快了步子,跟着他来到了后院的凉亭内。“我现在有公务在身,你独自在这等着张妈妈来,等拿到东西离开便是。”他吩咐道。花滢乖顺地一一应着,表情极其认真。交代好事情,谢君行才快步离去。待谢君行走了没多久,张妈妈端着茶盘出现在花滢的视线中。张妈妈把药碗推到她的面前,叮嘱道:“可是等急了?快些把这喝了吧。”看着那黑漆漆的汤药,花滢下意识地皱起眉,苦笑道:“二爷莫不是让你把这交给我?”“这可是二爷一大早吩咐我煎的,趁热快点喝了。”说着,张妈妈从袖中掏出一袋蜜饯,“怕你苦着,还准备了蜜饯。”花滢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苦得她皱起小脸。张妈妈趁其不注意,顺势拿出一块蜜饯塞到了她的口中。甜味蔓延在她的口腔里,盖住了那些苦味。谢君行站在暗处,看她将蜜饯吃下,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青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