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至,只见两匹马正疾驰在官道上,一路往南而下。
花滢紧紧搂着谢君行的腰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青玉骑着马跟在他们的身侧,余光瞥见了花滢那煞白的脸,心底起了一丝的担忧。他们从辰时出发,直到现在少说也有了两个时辰,花滢不常坐马,身体不适也是必然的。眼看着前面就有家客栈,青玉商量道:“二爷,前面就是客栈了,不如我们在那先歇歇脚?”谢君行看了眼身后萎靡不振的花滢,点头答应下来。马渐渐慢了下来,花滢的脸色这才恢复了少许的血色。花滢是被谢君行抱下来的。她的小腿发软,若不靠着谢君行的力道,怕是连路都走不了。“等回到京城后,得了空我便教你骑马。”谢君行眼中染上一丝心疼,“不然每次骑马,你都要吃尽苦头。”她牵强地勾了下唇,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青玉率先走进客栈,开了三间客房出来。谢君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花滢,朝他吩咐道:“你先留在待青玉应下,他们这才三步一停地上了楼。一进到屋内,花滢便直奔着床榻而去,躺在上面后,整个人便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格外难受。“你先莫要睡,还没净脸。”谢君行拿着汗巾,任劳任怨地替她擦拭着手。花滢总感觉那股强烈的眩晕还没有散去,只能闭着眼,哼唧回应着他。若实在不是迫不得已,谢君行也不想让她这般难受。短短几日的功夫,花滢就已被行凶两次,他根本不敢让她一人留在京城。若此番没有带着她,他定会悔不当初。所以眼下,带着她一同前往郴州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至少可以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她。谢君行长叹一声,倾身为她擦净脸颊。……花滢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她在屋内看了一圈,确认他们都不在后,这才起身下楼来到楼下,她却只看到青玉一人坐在角落用膳。“青玉大哥,怎么不见二爷跟你待在一处?”花滢捂着小腹,慢悠悠朝他走去。青玉看了眼门外,指着枯树下站着的两道黑影,轻声道:“二爷遇到了南柯郡主,二人正在闲谈。”花滢在青玉面前的位置坐下,扭头朝外看,果真在树底下看到了谢君行的身影。而站在他对面的人,头上戴了顶帷帽,面容看得并不真切。思忖过后,花滢狐疑道:“南柯郡主?”“此次我们要去的郴州,就是怡亲王的封地,南柯郡主正是怡亲王唯一的女儿。”青玉解释道。花滢在脑中细细地搜寻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话落,树下的两道人影正往他们的方向缓缓走来。看到两人过来,花滢和青玉起身行了一礼。 花滢抬头看向那南柯郡主时,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而这种寒意,她也在沈青书身上同样感受过。思及此处,花滢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谢君行瞥了眼花滢,淡淡道:“这位是南柯郡主,名叫林长乐。”花滢又福身行礼了一次,柔声唤道:“见过南柯郡主。”林长乐揭下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整张脸纵然漂亮,可眉眼却是极冷的。林长乐淡淡地睨了眼花滢,又很快地收回视线,向青玉展露笑颜:“青玉,你我也许久未见了。”“郡主与属下有三年未见,的确已经很久了。”青玉微微俯首,“不知郡主是否安好?”林长乐笑着点头,语调轻柔:“托君行和你的福,我过得极好。”瞧见略显慌乱的花滢,谢君行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的面前:“郡主刚从泉州赶来,路途劳累,想必也要早些回去了。”林长乐浅浅地“嗯”了声,眼眸清寒:“我就先回客房了,各位自便。”等林长乐走后,花滢猛地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谢君行回眸看着她,嗓音极淡:“你可是害怕郡主?”花滢秀眉轻拧,有些欲言又止。要说害怕也算不上,顶多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林长乐方才看她的眼神,跟沈青书简直如出一辙。“你不必怕她,南柯郡主不太喜人交谈,这才与生人疏离。”谢君行以为她这是默认,宽慰道。花滢将信将疑地点着脑袋,重新坐回位置。待谢君行先行上楼,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花滢主动开了口:“青玉大哥,这南柯郡主可是一直都留在郴州?”青玉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好奇看她:“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她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轻笑一声:“只是好奇南柯郡主为何与二爷关系这般好罢了。”“这是自然,南柯郡主可是二爷寻回来的。”青玉边吃边道,“十二年前,二爷从乞丐窝里救出了南柯郡主。”花滢陡然愣住,支吾道:“南柯郡主幼时怎会在乞丐窝中?”青玉放下木筷,故意压低声音道:“当时南柯郡主与怡亲王不慎走丢,若不是二爷见过她一面,怕是现在都还在外面漂泊。”她眉头紧锁,竟升起一丝感同身受。因为她也当过一段时日的乞儿。从前她被许文峰卖给牙子,半夜偷偷跑出来后,害怕回去还会被卖一次,就在街上当起了乞儿。当时,她还交到了一个要好的朋友,却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还不等她再想下去,青玉又提醒道:“切莫在南柯郡主面前提及此事,否则会招来横祸。”花滢眸中闪过一丝茫然,歪着头问:“可是因为不愿旁人提及她当过乞儿一事?”青玉沉默良久,随即笑了起来,否认道:“不是,南柯郡主并不觉得当乞儿是在折辱身份,而是谈起此事会让她难过罢了。”她轻抿着朱唇,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南柯郡主在当乞儿时,曾交过一名挚友。”青玉忽地鼻尖发酸,“只是那人死在了她的面前,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