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长乐严重的失望,怡亲王顿时妥协下来。
他拉过手边的红漆透雕椅坐了上去,苦笑连连:“你刚回家就碰到这档子事,对我失望极了吧?”林长乐蹙眉摇头,平静道:“不仅我对你失望,整个郴州的百姓也对你失望至极。”他们所敬爱的怡亲王,竟是个贪污血汗钱的主使者。这若是传出去,不知要伤多少人的心。怡亲王垂下眼帘,看到花滢依旧跪着,倾身将人扶了起来。花滢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他微微昂头,抬手将眼睛遮住,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长乐已有七载未见,想单独说说话。”林长乐朝众人行了一礼,反手将人全都撵了出去。在阖上门前,她又复杂地看了花滢一眼。门彻底阖上后,花滢怔怔地看着谢君行的侧脸,问道:“二爷,我们接下来去哪?”谢君行也没想到她赶人如此利落,喉间发出了笑声:“先回客栈吧,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回去再多歇一会儿。”话落,花滢慌张地偏开了脑袋,露出了脖颈处留下的红印。他见到那点点红痕时呼吸一滞,眼尾猩红一片。青玉牵来马时,他直接翻身上马,俯身将花滢捞了上来。等青玉回过神后,只能看到阵阵尘土卷起。……不到半刻钟,二人便抵达了客栈。花滢是被他一路拉上二楼的。她刚觉得手上的力道一松,还来不及询问缘由,就被他堵住了唇。谢君行低着头,略显凶狠地啃咬着她的唇瓣,两手掐着她的柳腰上下摩挲着。“二爷,你先等等……”花滢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上,使出浑身的力气推着他。他不情愿地停下了动作,抬起带有情动的眸子看她。花滢微微喘息着,刚要开口说话时,小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向下滑落。谢君行手上力道一紧,她又重新落入结实的胸膛中。他抬手捏着她的耳垂,哑声问道:“怎么了?”花滢舔了舔红肿的唇,红着脸提醒道:“眼下还是白天,你又说好让我回来歇息的……”谢君行目光一顿,却又很快地笑出了声:“埋怨我?”“奴婢不敢,只是昨夜实在是被折腾累了,还没有休整好……”她紧张地瞧着他,语调轻颤。谢君行想起她昨晚被欺负狠了的样子,的确有了几分的动容。见他的表情松动,花滢又娇声唤了遍:“二爷,奴婢实在是疼。”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终是心软下来,无奈道:“这次就先放过你。”花滢暗暗松了口气,笑得格外真挚:“多谢二爷体恤。”须臾过后,花滢躺在榻上,后脑枕着他的双膝,仰面瞧他。“二爷,为何南柯郡主与怡亲王有七年未见?”谢君行勾着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耐心解释:“郡主身子羸弱,儿时就被送去泉州休养。” 难怪那日见到林长乐后,怡亲王表现得无比激动,原是分别了这么久。花滢侧身躺着,轻声呢喃道:“分别七载,怡亲王对郡主的爱没有减少啊……”谢君行微眯起眼,轻声道:“因为郡主长得很像她的母亲,也算是爱屋及乌。”她闷闷地“嗯”了声,有些提不起兴致。自她儿时起就没有父亲的陪伴,自是理解不了有位慈爱的父亲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思忖片刻,谢君行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点,轻抚着她的后脑,柔声道:“有我伴着你,你无须再想这些。”花滢眼眶一热,险些落下几滴银豆子。她急忙用手试着,话锋一转:“郡主她真能说动怡亲王,与我们一同去寻知县吗?”“到明日就知晓了,”大手盖在她的杏眸上,“睡吧,我在这守着你。”花滢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不过片刻的功夫,谢君行的耳边就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谢君行收了手,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在榻上,随即半跪下去,在她眉心落下轻吻。……翌日。待花滢几人赶到县衙时,门外是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还不等他们踏进去,就听到知县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他们拨开人群,入眼就是林长乐和怡亲王的身影。怡亲王指着他破口大骂:“若不是你的再三挑拨,我又怎会被蒙蔽双眼这么多年,让所有百姓跟我吃苦?”知县坐在地上,拍着腿叫喊着:“你在颠倒黑白!”“是不是颠倒黑白,查个清楚就知道了。”谢君行从腰间扯下令牌,“圣上的指令,来人给我搜。”在看到那块令牌,知县变得呆若木鸡,连哭都忘了。青玉带着院内候着的侍卫冲进房内,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一趟趟地搬出来金银。眼看着家底全都搬了出来,知县也不再装疯卖傻,仰天大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百姓饶了你吗?”怡亲王握紧双拳,低低地笑道:“我会将这些年贪污的钱财全都还给大家。”直到最后一箱的金银被搬出来,知县的神色瞬间灰败下去,连辩解的话也不再说了。青玉从房内出来时,手上多了几封的信笺。谢君行随意拆开一封,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眼底划过一抹阴沉。“你跟朝中的大臣有私下交易?”他把信笺放入怀中,“原来不是没有粮草,而是不愿交出来。”话音一落,青玉将后仓的钥匙交给了他:“这是与那封信一同放在一处的。”谢君行顺手接过,递给了身后的花滢:“你去看看粮仓里有多少粮草。”怡亲王捂着胸口,不停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如此?蒙蔽我也是那些人的指使吗?”知县大笑几声,随即又痛哭流涕道:“都怪你太蠢了,这全都怪你啊!”他又哭又笑,围观的百姓瞧见这幕,脸上全都露出惊恐的神情。花滢拿着钥匙回来时,正好瞧见知县被拖了下去。她收回视线,老实道:“二爷不必担心,粮草足够将士们吃上一年。”这一场仗,是他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