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好一段时间的天界在逐步的休养生息,被邪风破坏的大殿也恢复了往日光彩。
照例,小渔手撑着下巴有些打瞌睡的听着那些仙官所谓的讨伐清河大计,了无兴趣。在第无数次发现小渔没在仔细听反而神游天外时,站在身边的玉玲珑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玉折卿!”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那个人昏昏欲睡的人。说来也怪,两人上次对峙的事出现之后,往后相处起来并未有丝毫尴尬,最开始玉玲珑还是有些局促,但见小渔对待自己还如往常,也就绝了尴尬的念头。被撞了一下的小渔浑身打了个哆嗦,随后勉强睁开惺忪睡眼,转头瞧了瞧自己身边站着的人,又没忍住的打了个呵欠。“仙子以为如何?”下首那仙官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忽然抬头问了一句小渔。“嗯?”她又调转视线,眸子里还弥漫着虚幻慵懒之色。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没注意听。随后,小渔正衣冠,凛然坐好,才一挥袖子道:“此事容后再议,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就散了吧!累死个人了……”后半句她是嘀咕出来的,除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玉玲珑之外没人听到。玉玲珑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无声叹口气。散了议事,出了大殿的仙官们对小渔的态度都是不满,一走一过间就将她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散开了去,一时间天界充斥着对这位暂代天帝卿连仙子的不满。仙草园内,被议论的人正手执玲珑杯,杯中充斥琼浆玉液,一仰头,酒水滑入喉咙,是说不出的舒坦。“啊……”小渔打了个酒嗝儿。在天宫里没别的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酒水随便喝,想喝多少喝多少,舒坦!最愉悦的还是自己能避开墨香孤人独酌,简直美哉妙哉!玉玲珑出现在这里时,便看到那个背影在那里猛灌酒。“玉折卿。”小渔回头,瞧清楚来人后,笑眯眯的对她招招手,“紫辉,来来来,你尝尝这酒,味道还不错!”玉玲珑眉头皱起来,上前便劈手夺过对方的酒杯。“喝酒喝酒,你脑袋里除了酒还能有什么?今早的议事为何不仔细听?我以为众仙说的策略都行之有效!”酒杯被夺走,小渔虚空的抓了抓,嘴角挂出灿烂的笑。“行之有效?你以为他们说的都是行之有效的?”一抬头,戏谑的黑眸映照进玉玲珑因怒火而遍布血丝的眼瞳里。跟她对视一瞬间,玉玲珑的火气忽然熄灭,瞧瞧桌子上放着的酒壶,便一掀衣裙坐在凳子上,就着从小渔手里夺过来的杯子,倒满了一杯抿了抿。“味道不错。”她说。见玉玲珑平静下来,小渔笑弯了一双眸子,手指哒哒哒的在桌子上敲打几下,颇为正色道:“他们提出来的猜想能是什么?无非是要众仙……要么以道德约束捆绑之,要么豁出性命拼之,照我看来,哪个都不是上上之策。”话说到这猛地一顿,随后似笑非笑的抬眼看着对方,“更何况,清河的藏身之所在哪儿都不知晓,又如何实行这些看似光明正大的策略?”玉玲珑闻言,握着杯子的手稍微僵了僵,垂了垂眼眸,视线落在杯中酒水里,酒水澄澈见底。她抿了抿唇瓣,轻轻的笑了笑。“那你又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难道要等着清河痊愈反扑回来?”小渔扯着唇瓣也跟着她笑了几声,冲对方努努嘴,视线瞧向玉玲珑。“怎么?”玉玲珑愣了愣,没太明白小渔的意思。“你要喝酒就拿新杯子,别用我的。”小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干脆的冲她摊开手。玉玲珑嘴角没忍住的抽动几下,大力的将酒杯放在小渔面前,“所以,我们的卿连仙子有什么好办法?”“嗯……”小渔笑嘻嘻的瞧了瞧酒杯里的酒水,便单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的盯着地面瞧,半天嘴里才嘟囔一句,“别人喝过的杯子我不要。”“……”玉玲珑脸色都跟着漆黑一片了。最后,她认命的叹了口气,便将自己面前的新杯推到小渔面前。“别卖关子,你且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那……紫辉你机关算尽也要护着天界是为了什么?”小渔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人,声音从已然转为平和冷凝。被这么一问,玉玲珑表情有些呆滞。“什、什么?”一时间她没反应过来。“天界一直都在亏待你,天后当初不注重你,天帝也跟着忽略你。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让天界人以为紫辉只是个名不见传的小仙官,谁曾想却是个高高在上的凤凰一族?”小渔弯唇轻笑,眼底的笑意深深。时间静止了,两个人就那样对视着,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半晌,玉玲珑眼珠子瞪得有些难受,这才眨了眨眼睛开口道:“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天界为了苍生罢了。”“为天界为苍生?”小渔嗤笑出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为何就是不肯说是为了守护那些东西的司命星君呢?”“……”玉玲珑轻轻咬了几下唇瓣,没承认却也没反驳。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最后等的小渔有些不耐烦的丢了酒杯。杯子落在地上,碎了。小渔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袍,嘴角上扬。“这酒喝得不痛快,罢了罢了,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玉玲珑闻言立即抬手扯住小渔的袖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打算。”“什么打算?”小渔挥挥手,轻易的就挣脱开了玉玲珑的手。“清河,你打算如何处置?”玉玲珑不甘心就这样让小渔离开,不帮司命问出个接过不罢休。小渔闻言,饶有深意的摸了摸下巴仔细想想,随后绽放出一抹轻柔的笑,“等着就好。”“等?怎么等?如何等?”玉玲珑瞪大眼,很难相信这几个字是怎么从小渔嘴里出来的。“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就这样等着,不是很简单吗?”小渔挑挑眉,掩唇咯咯咯笑几声,随后抬手在玉玲珑肩膀上轻轻拍几下,便转身离开,将满脸惊诧的玉玲珑丢在原地。玉玲珑呆滞在原地,目光还是追着那火红身影走,半天才握着桌上的酒杯一口灌了下去。只是心火烧的更旺盛了。司命殿。“你当真想好了?”司命从不是啰嗦之人,不过这句话已经是今日不知道多少次说起了。他看着对面坐着的人,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墨香抬眼瞧瞧司命,眼底依旧是冰冷一片,只是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说着,“司命何时染了婆婆妈妈的性子?”“这法器耗费极强灵力,并非一般人可以驾驭,你若是用了自己也会受到反噬,这样的后果当真可以承受?”司命自然是乐不可支的想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不过忽然有了可以甩出去的人,便又有些不大确定了。墨香并未在意,只是将那布袋收到了袖子里。“我既然收了,便是做好了准备。”“玉折卿可知道?”司命问。“她若是知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墨香寒眸闪着诡异的光,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可以冰冻三尺。司命手指搭上面前的棋盘,也收了刚才半开玩笑的语气。“我方才不是与你说笑,不到万不得已,那东西不可随便用。”墨香在对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直接站了起来,脚步飘忽的便朝门口走去。“无念,你牢记我的话。”司命不悦的皱眉。这玉折卿与墨香脾气当真是出奇的像,一样的我行我素、任性妄为。 墨香走到门口,抬手摸了摸自己袖中的东西,忽然侧过头看了一眼始终坐在原位置的司命,唇角终于勾起几分。“司命,你应当感谢我。”司命闻言没回答,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你没有了这东西束缚,便可自由下凡自由入世,不是吗?”墨香示意的抬起自己左胳膊,冲司命一笑。司命还是没说话,只是此刻的表情中多了几分复杂,又夹杂了点点重生的味道。墨香深深的看了司命一眼,开门出去了。等到人出去后,殿内又响起了司命幽幽的叹息声。“天命不可违……都是宿命,也罢。”……这日,小渔照旧百无聊赖的听着那些仙官互相争吵,这好端端的天界闹得像是个凡间的菜市场,要多吵闹有多吵闹,听的人脑袋都跟着嗡嗡响。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着要不要施个法术把这些聒噪的嘴巴都堵上的时候,守在天门的天兵毫无形象的闯进来了。“仙子!魔族大举进攻!”天兵“扑通”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报。小渔闻言,眉头兴奋的跳了几下。痕烨动手还真是快,都没让她等多久,这么快就攻上来了?“有多少?”样子还是得装装的,小渔立即坐直了身子,收起刚才那副玩味的表情,就连双手都极其自然的搁在椅子扶手上,神情严肃。尤其是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好似当真忧国忧民一般。“属下急着禀告仙子,一时间没太注意。”天兵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笃信的重新开口,“很多魔兵,为首的人是个青衣男人。”“哦?”青衣男人?痕烨转性了?小渔动了动手指,眸子垂下沉吟片刻,忽然响起殿内站着的一对聒噪,便笑吟吟的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仙官,至于是个什么封号她早就记不得了。“仙家以为现在我们应当如何?”谦卑恭敬的态度,好像当真是在征求那人的意见。被点的那仙官表情一变,往常快如刀的嘴到了现在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半天才仰着脑袋看小渔,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小渔一点也不意外。“其他人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小渔笑眯眯的又抬眼问旁人。只见刚才还热闹活络的大殿,顷刻之间变成了没人敢吭声的死殿。就连重呼吸一声的人都没有,生怕这个问题波及到自己。魔兵率领大军过来,谁会乐意当这个先锋?小渔啧啧几声,眼底的嘲讽不言而喻。她从椅子上在站起,整理几下衣裳,方才慢吞吞的从台阶走下。“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这件事就由我来做主。”她穿过一排排的仙官,径直的走到跪在地上的天兵面前站定,红袖猛地一挥,“魔族既然敢打上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所以,当小渔和众仙官带着天兵出现在天地相接的地方时,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袭青色身影。“清河……”看到清河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魔兵千万,却没看到痕烨的身影。小渔皱了皱眉。痕烨怎么没来?清河看到小渔,眼底是藏不住的掠夺性和嗜血感。“阿卿,我们又见面了。”清河此时手里握着一柄长剑,站在小渔对面。顶着明阳真君的那张脸,倒当真是一见君颜思倾国。小渔张开手化出银骨扇,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若不是依计划行事,她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一扇子打残面前这个人。“你倒还是有命过来?”小渔朝前走几步,眼神轻蔑,口气也不善。“阿卿在这里,我如何不过来?”清河依旧是带着笑的,只是下一句话说出来竟然藏了三分凉薄七分嗜血,“我的妻和我的宝座都在这里,如何让我舍得不回来?嗯?”小渔眸子狠狠的眯起来,盯着清河的视线越发的炙热,那是看到仇敌的兴奋和狂喜,也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说的比做的好听,想夺天地之位,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小渔出袖挥退身边胆小如鼠的仙官,孤身一人提着扇子前去迎战。这些个仙官修为算是中上,对付魔兵也绰绰有余,偏生一个个都是些胆子小的,都藏头露尾的缩在角落里,生怕自己手上染上半点血。不过破军星君倒是个真性子的人,见小渔率先冲锋,他自己也提着长刀带天兵冲魔族小兵杀过去,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小渔和清河再次缠斗在一起,顿时间胜负难分。毕竟清河身子骨中大部分融入的都是小渔的血,小渔根本伤不得他分毫。“阿卿,你放弃吧,杀不了我的。”挥剑挡开小渔不要命的进攻招式,清河轻喘了口气,说道。明阳真君这具肉身快不能用了,上次受了伤就一直没修养好,这次偏生还有些力不从心。不过用了这么多年,叫他轻易的舍去一时间还有些不忍心。小渔眸光阴狠,和痕烨之前的约定顷刻之间就忘了个精光。每每看到清河的脸,她总能响起那些被囚禁在天牢的日子,每次除了被放血就是被奚落,又或者是吃一顿鞭子,没了仙骨和修为她无疑是板上鱼肉,他人为刀俎,只有被砍杀的份。心如天高的小渔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这人还堂而皇之的逍遥法外,岂能让她心安?如是想着,小渔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狠辣,动作快的叫人看不清她是如何动的。下一瞬,银骨扇的刀刃猛地刺进清河的心脏,眼瞧着那里有阵阵鲜血流淌而出。清河失了力气,单手撑着长剑立在原地。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明阳真君的肉身当真损坏到了一定程度。“阿卿,你杀不了我的。”清河咬牙,但还是抬头冲小渔没脸没皮的笑,他冲自己心口的伤痕上努努嘴,“你瞧。”只见刚才小渔刺进去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愈合,随后便消失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握着扇子,她眸子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虽知道自己杀不了清河,但给他点创伤还是可以的,怎么到了如今连创伤都没有了?“阿卿,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你才配得上我。”清河贪婪的盯着小渔道。“滚开!”小渔怒火中烧,又是狠狠的刺过去。还是皮肉被戳穿的声音,但伤口依旧在愈合,不论小渔发狠的刺进去多少次,对方都安然无恙。清河捂着刚愈合的心口站起身,笑着看向那个濒临暴怒的女子。每每小渔瞧见清河,清明之色都会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阵阵怒火席卷整颗心,甚至连呼吸都是疼的。她恨极了清河,当真是恨极了。“我说过的,你杀不了我。”清河笑着,张开手展开了一层暗黑色的结界,将整片天都笼罩了起来。他一点点的靠近小渔,声音不停的在小渔耳边炸响,叫她无所遁形,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消失了。在濒临暴怒之际,小渔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痕烨的约定,随后脑子逐渐清明,立即捏了个诀摇身一变。清河看见面前人的容颜,忽然停了脚步。不是他停下的,而是被强迫的停下了。他木讷的看着眼前万分熟悉的容颜,云鬓黛眉,脸颊微微的白,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样子,随后忽然张了张口道:“殿下……”话不是清河说的,是明阳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