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的主殿旁有棵歪脖子树。
树名据修女说叫做合欢。
赫尔还小的时候，经常攀爬这棵树。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这树，而是要从受诫室离开从窗户旁的树上攀爬是最快的。
直到后来他觉得这棵树种在教堂里有点奇怪。它的花开的时候那么鲜艳，与素雅的教会氛围压根不搭。但是没有人讨论这件事，就好像他们都默认这棵树应该待在教会当中。
他从一个老修女那听说了这棵树的往事。
在这间教会建立初期的时候，老院长有一个女儿。女儿并不是他所亲生的，但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院长的女儿逐渐长大，直到有一天，老院长的女儿和老院长突然吵了一架，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同一间屋檐下生活，只是修士们不太能再在公共场合看到他们待在一起的身影。
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老院长为了教会的绿化活动奔走的时候，两人才久违地再次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修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吵架的具体原因，但是能看到两人重新和好比什么都好。
老院长跟他的女儿两人合力在教会主殿旁种了一棵树。树苗是院长的女儿挑选的，就是现在主殿旁的这棵合欢树。
老修女说这棵树象征着树的主人——老院长的女儿想要原谅并宽恕，与老院长重归于好的心意。
但其实据其他修女所说，这棵树还有另外的含义，不仅仅能代表它的主人想要原谅的心情。
只是当时没有人敢讨论这件事。
老院长不同于新院长，他在教会里的威严没有人敢于忤逆。
尽管他已经去世了许多年。
只不过，无论这棵树蕴含了它的主人何种心思，后来发生的事都让这一切充满了遗憾。
老院长的女儿在种下这棵树的那年冬天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而老院长也在之后的不久得了病，那病一直伴随着他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有人说那是对他的惩罚，老院长患上了失心病。他年轻时曾一度失去过家人和恋人，他才年过四十，却已经像个半百的中年人。
老院长时常什么也记不得，但唯独记得他和他女儿当年种下的这棵树。因为老院长记忆混乱，不能主事，当时的修士们便在贵族修士中推选出了新的神父，那就是后来的卡特神父。
听说卡特神父曾因为这棵树碍眼想要将它拔除，但动手拔除的那天正好被老院长看到，结果老院长好像天神附体一般，把几个想要拔树的年轻修士抽打了一顿，吊挂在教堂门前，让来教堂礼拜的一众人目瞪口呆。
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棵树在那之后成了受诫室的人想要逃出去的巴比伦之绳。
也有人曾说为什么不把受诫室换到别的房间去。修女只是微笑着回答，如果受诫的人连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那则说明他没有真的在反悔。
赫尔已经记不得自己曾经逃出去过多少次了。他就是修女口中那个屡教不悔的孩子。
可尽管他是这种样子，玛利亚修女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
赫尔一直都觉得没有人天生有义务照顾他人。就像他的亲生父母将他抛弃。他们放弃了抚养权和责任。而他的养母为了她的孩子又将他抛弃一次。
但玛利亚与他们是不同的，她是天生的圣人。她会接受自己的一切。
玛利亚站在受诫室门前。
赫尔牵着她的手，说。
“还记得那时候经常来这里玩，玛利亚姐姐。”
“你那是受罚，小赫尔。”玛利亚看着空无一人的走道，开口。
“你现在该亮出样子来了吧，我看不见你。”
赫尔未消去照明术的效果，他转过身说。
“现在还不行，玛利亚姐姐。我遇上了个麻烦事。我们先进这个房间再说。”
他敲了敲受诫室的房门。玛利亚脸上一下子起了红晕。
她嗫嚅着开口。
“小赫尔，你现在那么想要玩耍吗？”
赫尔紧紧抓住她的手。
玛利亚的手紧张得下意识握紧，吃痛后才想起自己的手在对方手中。
这样就好像自己默许了他的任性要求。
她觉得事情不能这么继续下去。赫尔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不点了。
他现在甚至是个女人。手中传来的柔腻触感告诉她对方现在的变化有多大。如果不是因为见过赫尔女性时的样子，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赫尔他变成了一个女人。更不会跟着对方离开。
玛利亚想要掌握主动权。
她开口说道。
“小赫尔，骑士问起过你的事。”
“我能想得到，最大的问题不是他，玛利亚姐姐。”他走到玛利亚身后，伸手环住玛利亚的腰部，朝她耳边呼气。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进这个房间。”
玛利亚一下子溃败下阵来。她身子一颤，发出一声呜咽。
赫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垂。
玛利亚手抓住赫尔想要使坏的手，努力说道。
“好了，先放开我，小赫尔。你总是那么调皮。”
赫尔有点遗憾得收回自己那因为对方巨峰的吸引力而不断向上攀登的双手。没想到刚攀爬到山脚下就宣告登山失败了。
玛利亚从身上长袍的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色的钥匙。
她将钥匙插入受诫室的门锁，门应声而开。玛利亚伸手推开房门。
赫尔朝门内看去。
受诫室跟过去相差无几。窗边放着一架钢琴。钢琴很整洁，看得出有人经常擦拭。
这里曾经是音乐室。自从老院长被撤职之后，音乐室就被新院长给取消了，转为更为盛大的演奏会场。
赫尔去过几次那个会场。只觉得那里充分展示了主人高调宣扬的性格。
这间音乐室如今乐器也已完全搬空，只有这架钢琴还留在这里。因为室内几乎什么也没有，修女们那时候就把这间屋子当做了受诫室，用来关住捣蛋的孩子。
真正的受诫室其实另有他处。但赫尔还没有见到过。
修女抬脚走入房间。赫尔也紧紧跟上。
在进门之后，赫尔将房门锁住。
玛利亚走到窗边，站在钢琴旁。她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冷静。
“可以说了吧，小赫尔。”
她开口说道。
赫尔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他走上前，解开照明术，将玛利亚压退至墙上。
“审讯我吧。”他看着玛利亚的双眼说。她褐色的眼眸中透露出慌乱。
玛利亚呼吸一下紊乱了起来。
她伸手将赫尔推倒在钢琴上。琴键与赫尔相撞发出了怪异的旋律。
她按住赫尔的肩膀，让他不能自由地移动身体。
她紧盯着赫尔碧绿的眼睛。
“小赫尔，你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错吗？”
熟悉的朦胧感再一次袭来，赫尔漂浮到了空中。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操纵着开口说道。
“我错了，玛利亚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