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候的观念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断不会进厨房的，更别说亲自动手清洗猪蹄。
其实，刘熊在看到那盆子猪蹄时，就有点打退堂鼓。
自己好歹算是盘芝县最顶层的那帮人，操持这种下贱的活计，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可是自己刚刚主动请缨，现在就说不干，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
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小丫头快乐的像只小鸟，叽叽喳喳，不停地刘伯伯长刘伯伯短。
然而，唐平的大惊失色，却让他感到一丝快意。
你不是也想拉拢小方吗，可你看看现在这个情形，谁和方纵更亲近？
老子可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看，你行吗？
于是，刘熊咧开大嘴，朝唐平开起了玩笑。
“这有什么，以前剿匪的时候，我不一样给大伙烤野兔嘛。”刘熊笑道，“你先里边坐，饭熟了我们叫你。”
唐平忽然有种错觉，刘熊刚才在说“我们”两字时，好像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是在——示威？
唐平心思不弱，稍一琢磨就回过味了，刘熊这是怕自己和方纵走得太近。
我们都已经交换观想图了，你能拦得住吗？
唐平嘿嘿一笑，打了个招呼，把东西一放坐到了方纵身边。
“这鱼怎么收拾，我帮你？”
刘熊眉头一皱：“老唐，你凑什么热闹，你会弄吗？”
“这玩意看着也不难，不就是去鳞去鳃嘛。”
唐平说着抓起一条五斤多重的鱼，左手将鱼牢牢扣住，右手直接在鱼身上一抹，一大片鱼鳞便被搓了下来。
“嗯？”方纵还拿着个小刀在慢慢捯饬，见状忽地一愣，跟着自嘲一笑，“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还真是被以前的经验给束缚住了。
拥有九品武士的反应和力量，处理这些鱼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当下把小刀往旁边一放，抓起一条大鱼就是一抹。
指尖自然生出一股力道，轻轻松松地将鱼鳞祛除，跟着在鱼腹一划，将鱼剖开。
“唐班头，把鱼鳔留着，其余内脏不要。”方纵一边说一边演示，“鱼肚子里的黑膜去干净，对了，还有鱼牙。”
唐平一看就会，两个九品武士下手极快，不一会就将百十条鱼收拾干净。
这边，刘熊也早把猪蹄给弄完了。
每个猪蹄都洗的白白净净，均匀地劈成两半。
方纵将清洗好的猪蹄和鱼端进厨房，将买来的调料逐一打开，准备先卤猪蹄。
刘熊和唐平好奇地挤在厨房里，静观方纵表演。
小丫头早早坐在灶台前，一脸兴奋地望着哥哥。
“小离，点火！”
随着方纵一声令下，小丫头将点燃的柴火塞进灶台。
两口大锅一前一后，前面的锅用来给猪蹄焯水，后面的锅则用来烧水。
原来还是煮！
刘熊和唐平相视一眼，均有一些失望。
先前听小方吹的厉害，还以为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秘法，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随着锅里的水逐渐沸腾，一股子腥臊味很快填满了整个厨房。
没有骟过的猪肉腥味重，更何况劈成两半的猪蹄？
刘熊和唐平都悄悄退到厨房门口，忍不住相视摇头。
在武道方面，小方的确是天才，可做饭嘛——
两人都打定主意，实在不行就去外面买点熟食回来。
方纵却不慌不忙，打去浮沫后，往锅里扔了几大块生姜几根老葱，接着是一大把花椒，跟着又扔了几片白芷和山萘。
“最后扔的那两样东西是什么？”刘熊忍不住发问。
“好像是什么药材，”唐平有些不确定，“做菜还可以放药吗？”
说话间，方纵又拿起一个瓷瓶，咕咚咚倒进锅里。
“哎，怎么还倒酒啊，这不糟蹋了吗？”随着酒味弥漫，刘熊忍不住吆喝了一嗓子。
“刘捕头，今晚就随他折腾吧。”唐平已经不抱希望了，就当是看热闹。
方纵笑笑，也不解释，趁这个时间再搞几个素菜，等会用来解腻。
等大火熬煮了二三十分钟，闻着腥味淡了不少，将猪蹄捞出，再次清洗干净。
倒掉锅里的废水，等到水气烧干，直接倒油。
“这是要油炸？”刘熊兴趣又提起来了，他向来喜欢油炸的食物。
“看着不像，”唐平缓缓摇头，“要是炸的话油太少了。”
这时，方纵将一大碗姜片和葱段倒入油锅。
刺啦——
一阵悦耳的炝炒声传来。
就见小铁铲在锅里划拉了几下，然后又是一大碗肉酱下到锅里。
随着大火翻炒，肉酱的香味弥漫开来。
“好香啊，”小丫头伸长了鼻子闻了闻，“哥，你在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方纵手下不停，把早已准备好的各种大料扔进锅里一起翻炒。
各种大料混合在一起煸炒，一股较之肉酱还要奇妙的香味，再次充斥了每个人的鼻腔。
“这味儿真香，”刘熊忍不住赞道，“小方可以啊！”
唐平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香味，伸长了脖子瞧方纵操作。
等到香味彻底激发，方纵将另一口锅里的热水舀了过来。
直到汤汁再次沸腾，才将猪蹄放进锅里。
这还没完，又往锅里倒了一瓶酒，加了几大勺盐，然后拿来两个蜂巢扔了进去。
“行了，先让它煮着，”方纵盖上锅盖，“过半个时辰我再做鱼，不然就凉了。”
“小方，你这是什么做法？”刘熊好奇地问。
“卤，”方纵解释道，“将各种调料按一定比例搭配，用煮的方式将味道中和，激发出香味，然后渗入到猪蹄里。”
“说穿了还是煮，只不过多加了许多调料，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理。”
“小方，”唐平翻看着各种各样的大料，疑惑地问，“这些都是药材？”
“嗯，都是我在药铺里买的。”方纵不无遗憾，“可惜，好些东西都没有，不然卤出来的味道会更好。”
缺的其实挺多，比如酱油，比如白糖，比如辣椒，还有胡椒。
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有类似南美洲的存在，是否也有玉米、土豆、红薯这类高产农作物。
三人闲聊的同时，卤汁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
刘熊和唐平脸上都浮现出诧异之色，小丫头更是不停地咽口水。
“哥，啥时候熟啊？”小丫头围在锅边，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