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寂静无声。
漆黑的房间。
一个黑影坐在椅上。
下方是层层台阶。
他全身笼罩在黑袍黑帽之中,看不清面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过了一会,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带来一点外界的光线。
那门是道木门,一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看来是十分老旧了。
这声响打破了冷寂的氛围,来人急忙把门稳住,慢慢关上,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咔。
来人小步走进来,也是一名穿着黑袍的人,但是没戴帽子,看模样似乎颇为年轻。
虽然漆黑一片,但他行走之间毫无差错,一直走到台阶之下,低着头半跪下来。
屋子里弥漫着木料枯朽发霉的浓郁臭味,来人鼻子微皱,但立即收敛,不敢露出丝毫不敬。
一上一下,偌大的房间只有这两个人。
椅上坐着的人,眼睛微垂,看向来者。
“消息验证了吗?”他说,嘴里发出苍老的声音。
“千真万确,新的时间共鸣者真的出世了,大人,这很奇怪。”半跪着的人回答道,声音十分恭敬。
脚步声响起。
半跪着的人一惊,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双瘦骨嶙峋的脚。
他急忙更低下头颅,不敢多看。
老人半天没发出声响,只是默默地看。
汗水浸湿后背。
嘭!
房间一震,灰尘抖落,让呼吸更加难受。
老人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半跪着的那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一股无形巨力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咔嚓,咔嚓。
骨头碎裂。
地上的人身躯被压成了畸形,脸紧紧贴着地面,但兀自强忍着巨大痛苦,不敢发出声音。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老人问。
那人不敢答。
巨力仍旧将他压在地上。
“作为杀手,一旦有了自己的主观判断,是很出格的事情。”
“是,大人。”
“起来吧。”
巨力消失。
那人快速从地上爬起,继续保持半跪的姿势。
咔嚓。
他动作太过迅速,寂静的房间中再次响起骨头碰撞的沉闷响声。
腿部已经畸形,汗水从额前流下。
老人叹息一声,俯下身来,轻轻抓住他畸形的肢节。
“会有点疼。”
他手迅速一掰。
咯。
巨大的痛苦席卷而来,那人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更加恭敬地低下头去。
“去吧,安排最近的杀手,想办法把他干掉。”
“是!”
那人赶忙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初始一两步还有些一瘸一拐,后面就与往常无异。
吱呀。
木门关闭。
老人身子一晃,跨过数十阶梯,又坐在了高台椅上。
房间再次恢复寂静,似乎年年如此,从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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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一时之间有些冷清。
青灵子赶忙咳嗽一声,说:
“时间共鸣者,若是可以成长起来,大抵都是十分强大的。”
“但是究竟能否问鼎那巅峰之境,还是要看个人的天资努力和因缘造化。”
“过往时候,时间共鸣者终于幸运成长起来,可是实力仍是平平无奇的例子倒也不是没有。”
青灵子笑眯眯地对张三说:
“所以小友,想尽一切办法磨练自己吧,你越是强大,我们正道的力量就越是鼎盛。”
“龙鳞可以护你一时,但一个人最终得以走到何处,还是要看自己。”
说着他将手伸进兜里,拿出一个青绿色的小瓶。
“此次会晤,虽然没有能够把小友带回青云山,但你我一见如故,这瓶丹药你且拿去。”
“三粒药丸一日一粒,连续三个夜晚睡前服之后,观想打坐感应灵力一个时辰,这时再睡觉,有洗经易髓,培本固元之功。”
张三大惊,看着青灵子,不知是否收下这贵重礼物。
“给你你就收下。”罗成功一把将绿瓶抓了过来,送到张三怀里,说:
“这群青云山老道吝啬得很,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可不要扫了人家兴子。”
青灵子大笑,在座众人尽皆莞尔。
张三将绿瓶妥善收好,心中感激真是难以言说,他站起身来,郑重道:
“多谢青灵子前辈,前辈之恩,张三不忘。”
青灵子捋须,温和笑道:“有小友这句话,老道我就可以回去和师兄交差了。”
几人再次推杯换盏,一时间宾主尽欢。
过不多久,青灵子醉态已极,但兀自还要再和罗成功比试。
罗成功须发皆无,只剩一点眉毛,脑袋光溜溜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他酒量极佳,装成酒醉将倒的样子,一双眼睛却似还清醒得很。
终于把老道喝倒了,罗成功咧开嘴,对张三和覃好眨眨眼睛,无声大笑。
其时天色已晚,曾新和江心月已经各自回家。
平日里只有覃好和罗成功会住在龙鳞。
罗成功命人把老道抬去客房,自己领着覃好和张三在园里散步消食。
天已经全黑下来,夜幕笼罩,园林中纷纷亮起小灯,能够看得清路。
走了一会,渐渐有些困乏。
罗成功于是躺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哼着不知什么地方的小曲,时不时用手拍打一下靠近的蚊虫。
林中响起知了的叫声,和不远处罗成功的小曲混杂在一起。
微风习习、空气爽清。
张三靠在水榭外围的长椅上,张开双臂搭在栏处。
覃好坐在一边。
她皮肤白皙,侧脸轮廓柔和而分明,安安静静坐着,双手支着脸颊,歪着头。
像是看水池里的荷花,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只是单纯沉溺于这蝉鸣和听不出内容的小曲。
张三不由得侧过脸去看她。
她总是有种魔力,能让人宁静下来的魔力。
这宁静不是和喧闹划清界限的,而是交融的。
是让人感到有她在身边时,无论环境嘈杂还是冷清,无论关系熟稔还是陌生,都有发自内心的安宁感。
并非故作姿态的矫揉造作,也没有勉为其难的强自忍耐。
岁月静好、时光恬淡,她怡然地享受这个世界,世界也彷佛小得只能容下一个她。
张三这样想着,舌头舔了舔流下的口水,突然回过神来,惊愕地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
覃好眨眨眼睛,看着惊慌的张三说:“你不知道共鸣者的灵觉可以发觉别人有意的视线吗?他没告诉你?”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罗成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有“咕噜噜”的声音传了过来。
灵觉的效用竟然这么多...
张三摸一摸鼻子,心虚地说:“不好意思,看的太入迷了。”
说完,他觉得意犹未尽,吞了口口水,大胆说道:“你真好看。”
覃好愣了愣,然后说道:“谢谢,不过下次观察别人的时候记得不要有太多的心理活动,否则很容易会被发现的。”说完,她便走了。
张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欲哭无泪地叫:“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覃好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转过头看向张三:“你今天为何选择留在龙鳞?”
听到此话,张三沉吟片刻,问道:“你觉得龙鳞不好吗?”
“不是龙鳞不好,是这里不好,你明明,可以去更远更好的地方的。”覃好说。
张三失笑道:“我很喜欢这里啊。”
“这里有我的家人,朋友,还有你们。”
“我们才刚认识不久,为什么要急着分开?”
覃好转身走了。
女子窈窕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叽叽喳喳的蝉鸣和打雷一样的呼噜声重新传进少年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