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是情绪。”
“没错,可是你做到了吗?”罗成功问。
张三不语。
罗成功绕着张三缓缓踱步。
“杀气是可以助你威慑对手,提高实力,但你这不是。”
他一把走到张三面前,将他从地上提起:“而我在你眼中没有看到杀气,只有姑娘家旧居深闺一样的怨气,单纯的怒气,告诉我,你想不想杀了我?”
“不想,我们不是敌人。”
“饭桶!”
他把张三一把推开。
张三连连后退,气喘连连。
“你连在训练时都不能怀着杀死我,杀死自己的决心来战斗,我又怎么放心让你独当一面?”
“很多时候,敌对双方实力相当,如果一方一开始便心怀杀意,不存他想,而一方心存侥幸,待落入下风之后方才生出死志,那就太迟了,张三。”
张三沉默了。
“真正的杀气,乃是有死无生的陷阵之志。绝不是你这样大喊大叫,争强斗狠的匹夫之勇。”
“这悍勇固然可以强行撑起你的斗志,但是也会让你的心智渐渐被怒火支配,影响策略,错判时机!”
“你在战斗时无法积聚杀气,战斗结束后又不能放下,只会在心里暗暗生怨吗?被怒火控制,那可真让我看低了你。”
“现在,开始下一个训练。”
张三一愣,还有下一个训练?
“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表情凶狠,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罗成功眉头一挑,问道:“我若是让你在战斗时唱首歌,你可唱的出来吗?”
张三不解:“什么,为什么要在战斗时唱歌,这样不会分心吗?”
“就是让你在战斗中分心,以此来强化你对情绪的掌控能力。好了,现在,跟我唱。”
罗成功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向张三,嘴巴里大声唱道:
“不要你离开,回忆划不开!接着唱,不准跑调!”
他说话时眼神仍是凶气腾腾,但嘴巴已经快要咧到了耳根。
一拳击出。
张三抬臂挡住。
虽然心里很是羞耻,但既然罗成功开了头,他也只好开口:
“欠你的宠爱,我在等待重来....”
他自认为心中并不憎恨罗成功,但是被他用极其严厉的手段打的浑身是伤,心中不免不忿,也是人之常情。
罗成功的用意,就是让他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仍旧能够控制住情绪。
而且还要兼顾战斗,一心二用。
场面渐渐变得怪异,覃好、曾新、江心月等人听着张三和罗成功五音不全的歌嚎,面面相觑。
“覃好,队长跟你训练时也,这样吗?”曾新忍不住问。
“不,不是这样的,队长好像,特别喜欢折磨,不,考验张三...”
覃好嘴巴微张,大眼睛里也有些无语。
张三初时心中十分抗拒,而且在战斗中,气息难免不稳,兼要控制情绪,所以跑调十分严重。
但他毕竟是二十岁的年轻人,适应能力很强,几句下来,气息越来越稳定,已经可以勉强听出原本调子。
罗成功的声音自是稳定浑厚无比,但他的嗓子粗厚,唱这首歌实在有些滑稽。
两人你唱一句,我唱一句,手脚不停碰撞。
别说是外人看来觉得奇怪,张三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到底怎么个事啊。
他心里苦笑。
但是这样的想法一生,他恍然惊醒,自己堵在胸中的怒气,一点一点的消逝干净了。
再看罗成功,他粗着嗓子唱歌,一脚被自己险险避过。
两人擦肩而过,互相对视一眼。
他眉毛只剩淡淡一点,还兀自对张三挤眉弄眼。
张三没绷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严肃的战斗教学渐渐变成朋友之间的打闹。
看到气氛稍缓,罗成功又加重手脚,渐渐又将张三打的焦头烂额。
他严格把握着战斗的节奏,在张三觉得妙趣横生时攻击突然凌厉起来。
在张三严阵以待时又放缓步调,给他喘息。
两人歌声不停。
就是在这样怪异的教学中,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张三渐渐能够把控住自己情绪。
在战斗中狠厉无比,和罗成功就像互相杀死全家性命的大敌。
战斗结束后却跟没事人一样,和罗成功说说笑笑,颇为亲昵。
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关系俨然超越了普通的队长和队员,已经与师徒无二了。
张三终于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这是很大的进步。
但美中不足的是,张三仍旧不能很好积聚自己的杀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张三刚刚进入隐秘世界不足一月,手中从未沾染鲜血。
杀戮往往是在真正的战斗中学会的。
杀掉敌人,也杀掉自己。
生死或许只在一瞬之间。
而只有胜者可以拿到生命的门票,败者成为手下亡魂,一具枯骨。
这是生命的重量,也是成长的代价。
想要拥有能够杀死生命的冰冷之心,就要拿自己的命作为筹码。
刀可以砍向别人,别人当然也会砍向自己。
这是罗成功所不能教他的。
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之战,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他所能够做的,就是让张三夯实基础。
以求在那个时候来临时,能够多一分胜算。
罗成功见张三一日一日成长起来,本想聚集成员,一同实战操练操练。
但是覃好伤势较重,自那日与拘灵会吴非一战起一直未能没有全好,于是只能暂时耽搁下来。
日复一日平静度过,虽然身心疲惫无比,但是对张三而言却颇为充实。
罗成功起初没觉得什么,后面几天眉头就微微皱起。
“不应该呀,明里暗里一点动静没有。”
他知道时间共鸣者的出世乃是大事一件,少不了会有别有用心之徒通过各种途径试探。
甚至寻找机会干掉张三。
罗成功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准备,于是就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静候鱼儿上钩,哪知多日以来没有半点动静。
在他看来,毫无动静反而是更可怕的事情。
这一日,张三找到罗成功,说自己想要回家一趟。
罗成功早已经在张三家中做了手脚,可保其家人无忧,过程中也已知晓了张三家人并非未觉者,只是纯粹的普通人。
张三自然知晓共鸣者不能和普通人亲密接触太久,因为身体中的灵力会散发出去,对普通人的精神造成破坏。
普通人的灵觉比共鸣者和未觉者弱很多,对于共鸣者而言大补的灵力,对他们而言如同毒药。
但是和家人多日未能重逢,心中不免有些思念担忧。
为此心神不宁,常常在战斗结束时发呆,令罗成功侧目。
母亲和妹妹常常来电问询他为何迟迟不归,张三都以他在老同学家玩乐来搪塞。
正常来说,再过几日他就将结束假期,开始他大学生涯的第二年。
但是现在他处境比较危险,必须托庇于龙鳞,学校是不能去了。
母亲一定会刨根问底的,该如何与她解释,让张三伤透脑筋。
要待在龙鳞的日子还旷日持久,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以张三找到罗成功,希望能回家一趟,找个由头安抚母亲和妹妹。
考虑到张三近来心情不好,如果此结不解,怕是日后难以专心。
罗成功思虑良久,问他:“你考虑好了吗,外面对你来说很危险。”
张三说:“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以如今的处境,不能不担心身在外面的家人,回来之后,我心才能安下。”
罗成功点点头:“等我消息。”
他同意张三此举,不仅仅是为了解他心中之乱。
更是外界意料之外的平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埋伏在暗处的敌人,永远比站在阳光下的更可怕。
藏在阴暗中的老鼠们,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勾当。
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从暗地里赶出来。
或许,张三就是最好的诱饵。
罗成功无论战斗理念,还是为人处世都相当激进主动,绝不会苦等敌人进攻而自己方做反击。
既然局面已成死水,自己便放出饵食,先下一着。
或许这对张三来说,也是一个契机。
又过了几日,这天晚上,罗成功对张三说:“明天准备一下,送你回家一趟。”
张三自是激动无比,这天晚上早早便睡下了,睡得很沉,心中只盼望着明天能够见到母亲和妹妹。
睡梦沉沉,不知何时起了变化。
朦朦胧胧间,似有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耳边响起“哗啦哗啦”的水花声。
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三双眼一睁,眼前哪里还是夜晚,天空蔚蓝,太阳炽烈,空气中吹来暖呼呼的热风。
再看自己,竟然仰躺在一张沙滩椅上,胸前放着一支墨镜,上衣不翼而飞,穿着一条褐色的沙滩裤。
“不对呀,这给我干哪来了。”
水花溅到身上,清凉无比。
张三扭头一看。
一个青春可爱的女子正在泳池中戏水,她穿着粉白相间的修身泳衣,身段姣好,肤白貌美,线条柔和,头发湿漉漉披在胸前,脸蛋在阳光下白里透红,额上架着一副泳镜,看起来元气满满。
见张三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她漂亮眼睛中露出几分狡黠,微吐舌头,双手又舀了一碗水,轻轻洒向张三。
张三跳起来,难以置信道:“林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