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相间的房间里,太阳暖了进来。
窗台几株水兰郁郁葱葱。
床上靠墙的位置上摆放着一排可爱的布偶,大小各异。
处处充满了少女青春活力的气息。
可是,房间的主人似乎心情不是太好。
林素一脚将被子踢开,气腾腾地坐了起来。
昨晚梦境结束后,她怀着一肚子哀怨回归现实。
辗转反侧了许久,这才重新睡下。
一大早上醒来后仍旧无法忘怀。
但这事情说来也是奇葩。
梦境是她构筑的,是她擅作主张闯入了张三的梦里。
她自作主张提出要用梦道之术探入张三梦中,争取在暗中挖墙脚,让他加入晨星。
结果被张三毫不犹豫地拒绝,始终对她抱有戒心。
林素知晓挖人无望,便起了玩心,于是故作姿态,想要戏弄一下张三。
原本她想象中,会看到那个在几位长辈面前彬彬有礼,表现得不卑不亢的男子大出洋相的场面。
哪知竟然被张三打蛇上棍,一番调戏。
让林素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可以轻易解除梦境。
还,看到了那样的...
一想到这里,林素就羞愤得上牙咬下牙,恨不得把张三捉来一阵好打。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摔门而出。
一路上遇见的人,都看到一向活力满满的小姐似乎心情不佳,暗自惊讶,不敢上来搭话。
林素点开电梯,按下第二十八层的按钮。
电梯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玻璃外华东的清晨。
阳光和煦,风卷云舒,天空蔚蓝广阔,鳞次栉比的房屋铺陈在脚下,数之不尽的车辆如芝麻般细小,一眼可以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江景。
这就是林素生活了二十年的华东。
也是她用来构筑梦境的蓝本。
她性格爱玩喜闹,遇到新奇事物总忍不住要尝试,偏偏家教极严,父亲身居高位,对她无比怜爱,绝不肯轻易让其离开身边,生怕遇到危险。
是以林素从小到大,离开华东的次数极少。
每次去寻父亲,都要一览脚下辽阔的景观,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在她心中早已过目不忘。
叮。
电梯门打开。
熟悉的黑金色长廊映入眼帘,同人一般高的青瓷昂然而立,墙上的纹样繁复精美,水晶灯晶莹剔透,花团锦簇,灯火辉煌尽显奢华。
林素缓行向前。
“小姐。”
“小姐。”
偶尔碰见西装革履的三两人恭敬问好,林素嘴角含笑,礼貌回礼。
终于行至电梯门正对着的,最里面的房间之外,一名男子正靠在墙上,脑袋微侧,看大窗外城市的景象。
他约莫四五十岁,同样装扮正式,但须发皆长,脖子上似露出纹身的一角,看起来有些放浪形骸,脸上带着深刻的皱纹,令人敬畏。
有人经过时,均向他投来恭敬的目光,但不敢上前说话。
“郝叔叔!”林素快步上前,声音悦耳。
那名男子闻声转过头来,见是林素,脸上的皱纹像是冰遇暖阳一般快速消融,他笑道:
“小素,你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早?咦,是谁把我们的小公主惹生气了?”
林素嘟着嘴道:“是一个很坏的家伙,哼,我爸现在忙不忙?”
“忙总是忙的,但你是他的小公主,再怎样也会挤出时间来,进去吧。”
那名男子乐呵呵地把门打开。
林素跑向门内。
咔。
大门关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让林素心情稍缓。
房间很大,但陈设却十分朴素干净。
两架书柜。
一排沙发。
一张茶几。
一张办公桌。
因此显得有些空旷。
一个男人早已起身,笑吟吟地走向林素。
他发鬓灰白,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样貌却依稀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身姿挺拔,脸上带着宠溺温和的笑容。
林素一把冲进他怀里,撒娇道:“爸!”
白鬓男子哈哈大笑,抱着林素转了一个圈圈,然后停下来温声说:
“我家素素一大早上来找我,必有原因,说吧,又是谁欺负你了?”
林素随即收敛笑容,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惨兮兮地说:“是那个时间共鸣者欺负我了!”
于是林素将昨夜里借用梦道之术构筑了梦境的事情告诉父亲,但是当然隐去了张三与她坦诚相见的桥段。
白鬓男子听完后宠溺地捏住林素挺翘的鼻尖:“胡闹,梦境是你构筑的,只有你欺负人家的份,人家却又怎么欺负你了?”
“真的!”林素抓住他的手摇啊摇,“爸,你去帮我教训他。”
“哈哈,人家贵为时间共鸣者,被龙鳞死死握在掌心里,想见一面况且困难,你还让你的老父亲去教训他。”
白鬓男子无奈一笑。
“而且是你不打招呼要用梦道之术强闯入人家的梦境,纵使他真欺负了你,也是你自找苦吃。”
说完,白鬓男子长叹一口气:“天下虽大,这些英雄人物,终不能尽入我手,憾矣。”
他转而问林素:“你这次非要撒泼一场,跟你张大哥去这一趟柳城,如今可愿收心了?对了,这梦道之术,可还好用?”
林素嘟嘟嘴,好半天才道:“是挺好用的,我找别人做实验的时候几乎百试百灵,可是对那个张三用时,连续好几个晚上才终于成功。”
“哦,世间竟有此等人物能抵御我家素素的魅力,哈,不过他是时间共鸣者,自是有几分神异。”
“不过这梦道之术也就是这样了,这次和晦月一番厮杀,牺牲甚重,最终只到手了这种无用的外道之术,哎。”
他不禁用手按揉了一会儿自己的太阳穴,眼中显露出一丝疲惫。
此术乃是晨星和晦月大打出手,才从一秘境之中辛苦得到的外道之术。
彼时晨星上下皆是一片欢腾,认为勤有所获,哪知此术是个鸡肋玩意。
梦道之术虽然可以构筑梦境,进入目标的意识之中,但是使用条件比较苛刻,而且经过实验,只能限于交流互动。
若是在梦中对目标施以狠手,结果不过是让对方吓醒而已,毫无用处。
对于灵觉较强或身怀殊异的目标,更是作用甚微。
是以自从晨星将此术译出拓印下来,验明效果以后,几乎无人修行,只有林素和其余几人好奇,引为玩物。
看到父亲斑白的鬓发和倦怠的神色,林素心里涌出几分心疼。
不过几年前父亲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何等豪迈,如今却为各种事情羁绊,苍老不少。
林素将父亲引入椅中坐下,安静站在其身后,捏捏肩捶捶背,眼中专注。
她的动作很不娴熟,手上力道时轻时重,其实效果并不显著,但是白鬓男子偏生喜欢。
他放松下来,任由女儿摆弄,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几个孩子中,这个小女儿好玩爱闹,最让他不省心,但也最得他疼爱。
两鬓白发,倒有一边是专为她而生出的。
林素轻声道:“爸爸,我不让你教训那个家伙了,以后素素不胡闹了,专心陪着你。”
陈少华眼神复杂,心中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感伤。
-----------------
见到张三面不改色坚决地否认,罗成功也没有多想。
他在原地转了转圈子,左走走,右走走,才似豁然开朗道:
“听闻前些日子晨星和晦月争夺一块落在华东的碎片,在碎片中收获颇丰,说不定,这梦道之术就是从里面得来的。”
“什么碎片?”张三竖起了耳朵。
罗成功沉吟片刻,道:“你如今已经算正式踏入隐秘世界,有些东西也该慢慢告诉你了。”
“世间灵气无处不在,无处不有,但你可知道,传说中灵气的源头在何处吗?”
罗成功目光炯炯,沉声道:“灵界。”
“灵界?”张三震惊。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修仙练气这种事情存在,自己这些共鸣者,其实是修士不成?
“只是传说罢了,无人真正去过灵界,是以无人能够证实这一点。之所以会流传这样的传说,是因为两件事情。”
“其一,便是偶尔会从莫名高处掉落到地面上的碎片,无人晓其源头,无形无色,只可用灵觉查见,只有共鸣者才能够触碰,说是碎片,其实便是一道不完整的摇摇欲坠的异空间。”
“空间之道,奇妙无穷,龙鳞在隐秘世界耕耘多年,也不过掌握了一点小道,可以进行一定距离的传送,与这异空间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里面灵气充沛到超乎你的想象,与现世简直是天上地下,珍宝无数,以外道之术这样的藏品为最,甫一出现,就会引起各方争夺。”
“其二...”
罗成功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便是环绕世间几千年来不曾消散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