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无话，唐睿也不尴尬，撑着床板挪了挪身子。
白平羽很敏锐的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有一点异常，果然，他的腿动了一下，这样的姿势，双脚本该落地的。
“你们过来的时候，没有被那个鬼东西伤到吧？”唐睿看清了顾骁和言星竹身上有伤，猛地直起身来。
“有铁壳子护着，这是烧伤，”顾骁解释了几句，似乎也发现了唐睿的异常，“你腿怎么回事。”
唐睿愣了一下，慢慢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
左腿自膝盖以下什么都没有了，右腿从小腿处截断。
“感染了，保不住。”唐睿立刻抢了顾骁的话，“多亏了莫里恩，没事的别垮着脸。”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在这四年里经历了什么，他们能坚持到现在，本身就算是奇迹了。
刚刚悄悄离开的老公爵此刻已经从黑暗中拿来了什么东西，他看见唐睿的双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修复液，先凑合着用吧，”老公爵把东西递给顾骁和言星竹，“这里安全，那些东西绝对进不来的，好好歇会儿。”
“谢谢，”言星竹双手接过，“老公爵，对外求救的信号是您发出的吗？”
“是我，”老公爵点点头，“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
“上面那些东西呢？”苏凌问，“您为什么确定它进不来呢？”
老公爵愣了一下，倒不是说有多惊讶，只是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看了一眼唐睿，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说来话长了，总之，根据我们的推测，这一层似乎有很重要的实验体，上面那些东西不是下不来，而是惧怕这里的东西。”
“洛基人的实验……”言星竹思考起来，“按照简单的生物特征分析，上面那些被吸干的应该都是洛基人。”
“对，”唐睿点头，“不过这可是他们自作自受。”
当年被俘虏到这里来的，不止有他们两个人类，这是个绝妙的监牢，也是个完美的隐藏地，如果没有老公爵进入时悄悄发送到坐标。
那时候的实验体还没有失控，人类被关在最底层，被迫做着最基础的苦力。
这个地下设施远比想象的要大很多，唐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想办法摸清了地方，也发现了一个看守严密的地方，位于负三楼的中心。
“所以，那个地方现在？”苏凌问
“还在，”老公爵点头，“说实话，我们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怕吵醒祂。”
大家下意识抬了抬头，现在怕是已经醒了吧。
“您能……”
“不行！”
唐睿打断了言星竹的话，他有些急切地拍了拍自己的腿。
“那东西邪门又古怪，被粘液沾到的人，只有我活下来，你们绝对不可以去。”
“反对无效，我们必须去，”顾骁冷着脸，“救你和老公爵以及探查这个地方，就是我们的毕业任务。”
“不行！”唐睿此刻异常坚定，“我不管，你们不准去！回去我会和凯特拉说，但你们要是去了，我就说你们不听命令私自行动！”
“你幼不幼稚，”顾骁嘴上不饶人，检查装备的手也不闲着，“放心了，我们没那么菜。”
“唐少将可别小看我们呀，”苏凌笑了笑，超老公爵微微颔首，“有劳公爵了。”
“白平羽言星竹，你俩留下，”陈然说，“保证唐少将的安全。”
“是。”
莫里恩老公爵看了一眼唐睿，最终还是同意带路。
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唐睿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他也有所了解。两人就算已经是生死之交，唐睿也坚守着联盟军人的底线。关于联盟的军备相关，唐睿从没有向他透露半个字。
这场战争来临前，纳迪亚曾经和他有过一次通讯。
安洛斯是王储，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几斤几两他作为长辈很清楚，根据儿子的描述这只队伍恐怕是联盟全新培养的精尖战力。
从刚才唐睿近乎于耍赖皮的表现，也能印证一二。
老公爵已经走出两步，还是想了想转过身。
“先说好，有异样一定要退，我和老唐不值钱，你们要是出事，我和陛下可赔不起联盟。”
“没有谁的命不值钱，”赵居棠闻言皱了皱眉头，“联盟军人一定会完成任务，这与外交无关。”
“你误会了，”老公爵继续走在前面，“战争到了现在，欧德亚从来没有想过和联盟争斗，这已经不是国界的问题了。”
老公爵语气从容，半点也不像是被困了四年的狼狈模样。
他继续说道：“你们身上的机甲，应该是联盟的天穹吧。”
感受到身后的孩子们气息一滞，他又接着补充：“我观察过洞口，人类现役的所有机型都是进不来的，你们身上的东西我从没见过，但进来之前，联盟官方曾与欧德亚有过一定的学术合作，我知道天穹项目。四年而已，总不可能有沧海桑田的变化。”
“没错，”苏凌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这套机甲我们是第一批驾驶员，天穹机甲现在虽然还稀少珍贵，但一定会投入生产，所以我们就是联盟普通的军人，营救您和唐少将是我们的任务，我们一定会完成。”
“安德烈陛下说过，您是王国军队的大脑，”顾骁坐在徐思源机甲的肩膀上，“诚如您自己说的，守护人类文明的战争不分国界，您能出去，将会是人类战线的幸事。”
老公爵想说什么，突然想到一些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接话。
实验班的众人跟在背后，并没有看见他复杂的表情。
不一样的。老公爵心想
联盟应该还没有告诉过这群孩子，天穹意味着什么。
几千名各国军人为实验献出的命，数十年的实验和寻找。如果联盟提出的构想实现，他们将会是人类的巅峰战力，是人类的未来。
“到了。”
越到中心区域，照明似乎被破坏了更多，借着机甲本身的照明设备，一整个环形的墙映入眼帘。
这是一间圆形的实验室，老公爵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门的开关。
“等一等，”老公爵看了一眼没有机甲保护的顾骁，“我建议你们不要全都进去，老唐说的没错，那个东西极度危险，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最好不要盲目冒险。”
赵居棠已经离开了设备，轻轻贴在墙壁上听动静了，她轻轻扬手，示意大家暂时不要出声。
一些细微的声响清晰地传入赵居棠耳朵里。
“里头有动静，”赵居棠说，“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贴着墙蠕动。”
“如果刚才上面的东西和这个有联系的话，”陈然思考了片刻，“那保不齐这里头也是活的，”
“我记得，言星竹入伍之前是学生物的，”顾骁说，“要不我去换她？难说她现在帮得上忙。”
“季修凛和你一起回去，她的专精机载武器防御性能最好，”苏凌很快做出了决定，“顾骁，你和白平羽还有修修，一旦遇到危险，先护送老公爵和唐少将突围。”
“可是我……”季修凛的话被打断
“没有可是，”陈然很少用严肃的语气说话，“顾骁，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替补队长，一旦出现特殊情况，接替我们的工作，完成任务。”
季修凛控制不住瞬间流下眼泪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紧张过了，这是实验班成为正式编制的第一个任务。从进来到现在，难度似乎已经超出了预期，替补队长，是队长和副队全部静默之后的第三选择。
季修凛并不害怕，只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压力和紧张，她接过顾骁，一把抓起还想要劝阻的老公爵，迅速敬了个礼。
“是！”
人员交换很迅速，言星竹到达时，赵居棠已经离开了机甲，去到了枭灼肩膀上。
“大小姐上，咱俩换，”赵居棠指指机甲，“你打头阵可不能没有顺手的壳啊。”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言星竹三两下链接好机甲，和陈然一起打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缝隙才一开启，荧蓝色蜂拥而至，却在触及门的时候像是被电击一班缩回去。
集中在门口的东西缩回去，大家也看见了这东西的样子。
这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不同于上层那些浅蓝色的触梢，整个实验室被深深的荧蓝色照亮，但触梢没有像上层那样铺天盖地的长，只是顺着破损的玻璃壁，爬满向上伸展的通道。
而最中心的破碎玻璃罩里，是一个人形的经络集成体，一动不动，却像根基一般，为触梢输送着着生命力。
“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枭灼忍不住骂出声。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恶心的东西，就是洛基人的触梢。”
“触梢不是只有手上那一簇？”赵居棠比划了一下，“这算是什么东西啊？！”
几人依次进入，徐思源自觉地留守在门口，言星竹小心翼翼地接近中心。
组成人形的触梢似乎发现了入侵者，齐刷刷地转向了言星竹的方向，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发动攻击，像是在思考和对峙。
陈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言星竹慢慢踢开地上干瘪的尸体，一步一步地靠近。
经络体瞬间一亮，细小的触梢凑在一起，翻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几人齐刷刷地端起了枪
“别动！”言星竹制止了。
她停顿了一下，伸手拿出了赵居棠机甲里的饮用水储备，挥手撒了过去。
触梢们顿了顿，突然悉悉索索地软下去。
“这就是洛基人的精神触梢。”
洛基人与人类的区别，除了触梢以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点。
对于人类而言，水是维持生命的必须品，但洛基人碰了水的反应，和人类喝醉了几乎一样，根据研究，这样的反应产生于洛基人触梢和神经系统对水的排异。
反应过来这一点，大家纷纷拿出水来泼过去。
果不其然，人形的经络集合体一下子软绵绵起来，暂时失去了攻击性。
不用下达命令，大家分散开来，抓紧时间寻找着记录信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