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好了,该你了。”身后响起了汤浩瀚的声音,我转过身向他走去,他依然还是保持着刚才那样蹲着的姿势,似乎是还怕我偷看,双手依旧死死地压着那块布条。
我无奈地蹲下问他:“你这样挡着我怎么写?”
他听完赶紧把那条红布带子的反面翻过来,连带着笔一起推到我面前,“你就这么写吧。”
我拿起笔,看了看那带子,因为我带的笔只是一般的0.5黑色水性笔,不是那种大大的签字笔,所以我根本就没办法透过红布看到背面写的是什么,我又看了看汤浩瀚,他一直像看管犯人那样紧紧地盯着我,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另一只手拦住了布条。
“你别看啊,现在是该我写了,我还怕你偷看呢。”我十分记仇地对他说道。
“如果我不监督你的话,要是你趁我不注意偷看背面了怎么办?”汤浩瀚一脸的不放心。
我叹了口气,明显我是没办法跟他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了,我只能任由他监督我,只不过我写的时候也一直拦得死死的不让他看我到底写了什么。但是一直被他这灼灼的目光给盯着,我不免有些紧张,手心一直在出汗,心脏也跳得十分厉害,我赶紧慌乱地把我想写的话给写好,飞快地把布带子折叠还顺便打了个结,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写的话了。
“你就写完了?”他似乎是有些惊讶于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要知道他刚才可是一直蹲在那琢磨了好久呢,我却一分钟不到就写完了。
“恩,那句话我早就想好了,所以写得快。”我攥紧了那条红布带子回答他,要是我能够用意念感知一切就好了,天知道我现在有多想看到汤浩瀚到底写的是什么。
“那要怎么挂上去呢?这树可不是一般得高啊。”汤浩瀚又再次仰起了脖子看着这个参天大树,虽然他已经很高了,但是却连这棵树一半的高度都没有。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终于正视起这个问题来了,以前我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那么多红布条都系上去了,我要是想系应该也能想到办法的,但是现实却让我彻底犯了难,以前系上去的那些人,难道都是长了翅膀吗?
我和汤浩瀚就这么站在这棵梧桐树底下面面相觑着,我相信凭我和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但是我们围着这棵树转了一圈又一圈,丝毫没有任何头绪,我甚至都想让汤浩瀚举着我看能不能够到了,但我大致目测了一下就算凭我们俩加起来的身高似乎也够不到这棵大树最矮的那根枝条。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直坐在我们附近不远处的那个老大爷关闭了听戏机,他拄着拐杖优哉游哉地向我们这边走来了。我以为他的家就在我们这个方向,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直到那老大爷点着拐杖走到了我们身边了,我这才发觉他可能是想跟我们说些什么。
“你们,是想往树上系红布条?”或许因为年纪有些大的缘故,老大爷说话有些迟缓,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没错,老人家,您有什么办法吗?”汤浩瀚礼貌地问他。
“十块钱。”那老大爷的眼睛里瞬间就闪过了一丝精明。
“什么?”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我还天真地以为他走过来是要好心且免费地告诉我们什么好方法呢。
“十块钱。”那老大爷还特意伸出来两个手掌对我们比划了一下,“给我十块钱我就给你们系上去。”
当我确认他说的的确是给他十块钱之后,我不由得正视起这老大爷来,他虽然穿着看起来朴素又平凡,但是他那可以反光的老花镜里暴露出了他的精干,还有他那两撇一说话就翘得老高的小胡子,似乎在诉说着他虽然年纪大,但是仍然老当益壮,还可以跟我们这些小年轻们谈谈生意。
我一度以为他是什么骗子,正当我想拉着汤浩瀚赶紧离开时,汤浩瀚倒是对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要是我给你十块钱,你要怎么帮我们把红布条系上去呢,你一个老人家都还没我们高,你唯一能用的就是这手里的拐杖,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到这棵大树的枝条?”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只要给我十块钱,我绝对可以帮你们系上去。”老大爷依旧顽强地不肯告诉我们他的锦囊妙计。
汤浩瀚也不再跟他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就打算给他,我看着这张淡蓝色的十块钱,突然心里有一个冲动,随即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找了一张五块钱同时递给了那老大爷,“他只出五块,我也出五块,加起来正好是十块钱。”
“什么意思,这不是已经有十块了吗?”老大爷不解地指了指汤浩瀚手里的十块钱。
汤浩瀚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从我手里抽过五块钱,直接把他手里的十块塞到了老大爷的手里。
老大爷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们一眼,把十块钱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紧接着他咳嗽几声,然后把他的拐杖头给旋转了几下,那拐杖就变成两截了,这拐杖的里面,居然还藏着一根细细的类似于撑衣架的杆子,他从里面拿出这根杆子,伸手问我们要红布条,我把写好了字的红布条给他,他把它套在杆子最顶端的钩子上,再从杆子的中间不断地拔长、再拔长,这杆子居然就拉得跟梧桐树一样高了。
我惊讶地看着老大爷这行云流水的操作,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包子了,感情他就是靠这技术赚钱的呢。
那老大爷果然对得起他的职业素养,他十分驾轻就熟地把钩子往其中一根树枝上套,那根红布条就轻轻松松地穿了进去,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我和汤浩瀚的十块钱就这么在梧桐树上消费了个精光。
“行了,挂上去了。”那老大爷还完成任务似的总结了一下,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杆子,又把它重新放回自己的拐杖里再把拐杖合上,要不是我亲眼见证了刚才那一幕,又有谁会想到这看似普通的老大爷竟然还是专门管这棵梧桐树上红线的月老呢。
“谢谢您啊。”我不由得衷心感谢他。
“这带子不会掉吧?”汤浩瀚还有些不放心地问他。
“不会,要是掉了你找我。”老大爷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汤浩瀚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老人家。”
“不用。”那老大爷摆摆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又走到了他刚才坐过的地方,继续打开他的唱戏机听戏了。
我和汤浩瀚同时都感到了一丝惘然,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