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我在家里都是提心吊胆的,一边害怕那两个家伙下午又来,一边又担心着那么多钱我们家到底要怎么还,真的是砸锅卖铁都不够。我又开始埋怨爸爸了,公司破产就破产了,老老实实随便去应聘个什么工作都好,为什么一定要想着重新创业再当老板呢?要是家里还有点闲钱可以给他再创业也就罢了,可是在他破产之后我们家几乎都已经没什么钱了,他还到处去借钱,我是真的搞不懂他那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还那么异想天开呢。
中午爸爸妈妈没有回来,下午爸爸妈妈也没有回来,庆幸的是上午那两个来催债的人后来也没有再回来了。虽然冰箱里妈妈装了很多新鲜的蔬菜和肉,要是我饿了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做饭做菜,但是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这一整天,我就把妈妈早上留下来的那一锅玉米给吃了一大半。
在勉勉强强填饱了肚子之后,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做作业了,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不停有钥匙插门的声音。我一激动,赶紧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会又是那两个人到哪里复制了我们家的钥匙准备闯空门了吧?我把电话紧紧地攥在手里,要是他们一会儿真的闯进来我就直接按110了,可是下一秒我却听到了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哎,这钥匙怎么打不开门啊?”
是妈妈,是妈妈回来了!我赶紧激动地跑到门口,把反锁的门从里面打开,好让妈妈进来。等妈妈一进门,我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带着哭腔向她说道:“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要吓死了。”
“怎么了,怎么就快要吓死了,你怎么还把门反锁了呢?”妈妈不解地看着我,因为我死死地抱着她,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脱鞋子,只是拎着包一脸愣愣地站在原地。
“今天,有两个陌生人来我们家里讨债,他们敲门敲得‘咚咚’响,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啊。”我一边回想着那样的场景,一边又再一次不寒而栗了起来。
“什么,那些讨债的人还跑到家里来了?”妈妈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点点头,“但是我没让他们进来,我一动也不动,没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后来误以为家里没有人,所以就走了。不过,听他们在门口说,爸爸欠了他们一百多万,而且还都是高利贷。”
“高利贷,一百多万!”妈妈一下就叫了起来,看样子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随即整个人就趴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因为没办法承受妈妈的重量,只好抱着她的身体一起往下滑。
“妈妈,你怎么了?”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坐在地板上的她。
“一百多万,高利贷啊……”妈妈瞬间就哭了出来,“这么多钱我们到底要怎么还啊,涵涵,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爸爸还那么多钱啊。”
如果说白天的时候我还觉得事情只是严重到是我不能解决的地步,但是爸爸妈妈他们是大人,不管怎么样都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但是现在我却深刻地感受到,这笔债务足以把妈妈,把我们这整个家给彻底地压垮。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紧紧地抱住妈妈一边安慰着她让她不要再哭得那么伤心了。
妈妈一边哭着一边跟我倾诉,“涵涵,你知道妈妈帮你爸爸还了多少钱吗?我都帮他还了好几十万了,我问他到底在外面还欠多少,他只告诉我不多了,他告诉我以后他会好好工作。可是后来,他问我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多,要的数目越来越大,我才知道不对劲了,他在外面肯定还欠了很多,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不敢跟我说,我觉得我自己是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一边听着妈妈哭诉,一边不住地叹气,现在我感觉自己的爸爸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没办法撑起自己的家就算了,还让自己的老婆受了那么多的罪,妈妈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碰到我爸爸啊。听着听着,我感觉我自己都想哭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又是“咔嚓”一声的响动,是爸爸回来了。
一回来的爸爸就看到我和妈妈两个人坐在门前抱头痛哭着,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母女俩,问我们到底怎么了,妈妈哭得正起劲根本就不想理他,我只好又把白天家里来了两个催债的人的事情又跟他说了一遍,包括他那一百多万的债务和高利贷的事情。
听完后爸爸果然就不说话了,应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跟我们说什么了。他一直以来想要掩盖的真相现在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我们的面前,他根本就无从辩解。或许就是因为爸爸的沉默,才让妈妈更觉得绝望,于是她哭得更凶了。
“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好吗!”忍无可忍的爸爸终于爆发出了这一句如同雷鸣般的吼声,吓得妈妈的哭声一下就变小了许多。
“那你,那你说你到底要拿什么还他们,凭我每天做的那些保姆工作,我根本就没有钱帮你还。”妈妈哽咽着问爸爸。
“老子一开始就说过了根本就不要你帮我还好吗?是你自己要自作多情帮我还的,那是我自己欠的钱,关你屁事?”爸爸现在简直就跟疯了一样,就连他的家人,他最亲近的妈妈都开始骂了。
“你说得倒好听,那你有本事在他们要你还钱的时候,你别回来找我要啊?”这一刻的妈妈终于不再懦弱,她也同样大声地把自己的愤怒对爸爸吼了出去。
“好,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要你一分钱,他们要再来讨债,你就让他们来找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没钱,老子还有这条命,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爸爸和妈妈这时候就像是在比谁声音吼得更大,更有骨气似的。爸爸在说完了这些话后,就愤怒地走出家门,狠狠地把门一摔,快步地下楼去了。
没有了爸爸在的家,我突然就感觉气氛变冷清了许多,在爸爸走了之后,妈妈又开始瘫软在地上放肆地哭泣着。我感觉要不是我一直抱着她,她直接就要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哭了。而此时此刻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爸爸刚才的那个样子,似乎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一样,妈妈也快哭得晕过去了。虽然我也很想哭,但是我不敢哭,我总觉得要是我也哭了,我们这个家最后竖立着的一根柱子,也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