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我觉得这样对白鸽挺不好的?”尤连莫一只手撑在吧台上,脑袋斜靠在上面一脸迷醉地看着我。
我总觉得像尤连莫这种看起来经常喝酒的人应该不至于那么半杯酒就醉了,有可能是这里爆炸疯狂又肆意摇晃的氛围不由自主地把他变成了这样。我紧紧地捧着酒保小哥刚刚端给我的牛奶,隔着透明的玻璃杯,滚滚的热气不断传递到我的手心里。这样滚烫的温度在这种吵闹又鱼龙混杂的酒吧里,带给了我许多的安全感。
“是啊,挺像渣男的,虽然你好像本来就是个渣男。”我小心翼翼地说着实话。
“哈哈哈哈……”没想到尤连莫又大笑了起来,因为凑得近,我感觉他笑的声音都要穿透我的耳膜了,但是跟这万分吵闹的背景音乐和其他人的喝酒助兴声比起来,尤连莫的这笑声还算是比较温柔的。
等他笑完之后,他又仰头把剩下的那点酒全部喝完,然后招呼了酒保一声,“再给我拿一瓶威士忌,对对,就要那一种的。”
酒保撬开了从酒柜上拿下来的那瓶酒,又在尤连莫的酒杯里放了几个冰块进去,随即他倾倒着瓶身,威士忌和酒杯底碰撞的清爽液体声,还有碰到冰块时几滴飞溅出来的花洒形状,让我这个不喝酒的人也想要尝一尝那淡黄色的透明液体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了。
尤连莫一口气又干完了一杯威士忌后,用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这才又继续跟我说着:“我跟白鸽一共谈了三年的恋爱,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她谈那么久,要不是每次她都哭着找我复合,我又比较容易心软,我是不会跟她拉扯这么久的。这同一个女人啊,一旦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是腻烦得不行。”
我静静地听着尤连莫说这些话,眉毛都快要皱到脑袋顶上去了,我陪他来这里可不是听他诉说渣男宣言的。要不是他现在是我的经纪人,趁着他喝得正好有点醉意了,我都想给他来两巴掌。
“可能你觉得我这样很奇怪,为什么总是要不停地跟不同的人谈恋爱,说得好听一点这叫花心,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在恋爱里就像是有某种精神症状一样,没办法长久地面对同一个女人。”他又喝了一口酒保刚才给他满上的酒,推了一下我的胳膊,“你说,我这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啊?我也好想能够长久地跟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啊。”
本来刚才我还很鄙视他的,但现在他这样说自己是精神病,倒让我有几分心疼他了。我竟然还认真地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下,或许这样不停换女朋友的行为,可能真的是有某种精神障碍的表现。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同情或者原谅他的这种渣男行为。
他又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威士忌全干了,酒保很快又再给他给上。他那副摇摇晃晃微笑着的样子,都让我怀疑他是否真的知道我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听着他刚才说的那些心里话。
他又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眼睛却一直低垂着,“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种感觉,我假装放生了一只白色的鸽子,当它以为它可以自由地飞走了的时候,我就偷偷拽了拽早就系在它腿上的透明细线,它就又只得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不管它试飞多少次,扑棱多少次,最后都还是没办法离开我,你说它要是慢慢地习惯了这种不管怎么飞也飞不走的状态,就算我把透明细线给悄悄剪掉,它还会再次试着离开我吗?”
我听着尤连莫这变态的话语,嘴角抽搐地问他:“所以你到底还是不想白鸽离开你身边的,你还是爱她的,只不过你觉得两个人直接在一起太无聊了,所以就要玩这种虐恋游戏才开心是吗?”
“不不不,你完全误会我了。”尤连莫一脸兴奋地看着我,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住在山洞里的科学怪人,“我不爱白鸽,一点都不爱,从来都没有爱过,希望你一定要信我这句话,不然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那行吧,就算你说的,你不爱她,那又怎么样呢?你为什么一定要搞这种折磨人的把戏?”我姑且相信着他,并且急切地想要知道他接下来又会说出什么鬼话。
“因为我谈恋爱的次数太多了,不管再怎样恋爱,再怎么跟人家暧昧,都没办法在我那颗松弛得已经跟一块烂肉一样的心上掀起什么波澜了。可是我折磨她不一样,虽然折磨本身并不会让我产生快感,但是她给予我的反击和回馈会,你别看我好像一直在折磨白鸽,但其实她也让我吃了很多次亏。我就喜欢这种旗鼓相当,有来有往,来回拉扯的疼痛,这好歹会让我那死气沉沉的心脏偶尔会有痛苦的感觉,让我确认它还在完好地运作着。”
“所以你在折磨白鸽的时候,她给予你的那些难堪,其实也会让你很难受是吗?”我慢慢地分析和总结着尤连莫刚才说的那些话,“但即便会让你自己难受,你依然很热衷于去玩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把戏是吗?好了,那我现在可以肯定你就是个疯子了。”
“哈哈哈哈……”尤连莫又开始大笑了,他笑得那样的夸张,脸上的每个五官都在尽力地向四周延伸着,似乎他要把自己的脸笑成个被压扁的橡皮泥。随后他又干了一杯酒得意洋洋地问我,“我确实是个疯子啊,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你有没有越来越怕我了?”
我看着他这样似乎是精神失常地对我笑着,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我的脑子里面一闪而过。我的目光由刚才的鄙视一下子就变成了怜悯,我看着他那因为激动而泼洒在他的嘴角、衣领和手腕上的威士忌痕迹,突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活得容易快乐的。
“你曾经很爱一个女生吧?因为她你受过很大的情伤对吧?”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虽然周围的环境很吵,但是我的这两句话却清清楚楚地进入到了他的耳朵里,因为我看到他大笑和癫狂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