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林怀瑾一声也没敢吭,只是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直到她一个急刹,几近要与前面等红绿灯的车追尾,他直接解下安全带说:“让我来开吧。”
她同意了,下车绕到了副驾驶,再上车、系好安全带,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们去海岸边散散步吧,我很久没看过海了,临走前想去看看风景。”
她垂着脑袋,依旧不语。他当她默认了,直接导航去了海滨栈道。
海岸边风高日丽,光线特别好,照到手机上的字都看不太清,复苏在桥边慢慢踱步,林怀瑾也静静陪在一旁。
走了好长一段路,眼见前面钓鱼的人多了,她又折了回头,主动开口:“你想问什么?问吧。”
她的表情平静地像不起一丝波澜的湖面,他眼眸深邃,照着自己内心的想法问道:“我想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我,我爸后面娶的。”
“你爸?”他疑惑地看着她。“你爸不是已经……”
“他没死,他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又回来了,还变得非常富裕。”复苏幽幽开口,好像在诉说一件别人的事。“他后面又结婚了,娶的就是那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女人,还生了儿子,今年有13岁了。”
林怀瑾点点头,心中一片明了,原来醉瓮是她的父亲啊,也难怪!“那你们来往多吗?”他小心问道。
“不多,但是我妈神志不清,当年也是被她害的!”复苏停下脚步,不怕脏似的把手抚在了栏杆,那白皙的手指和那斑驳锈迹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又缓缓说道:“我爸生病了,需要直系血亲输血,而那个女人说他儿子太小,禁不起,所以我爸才会回来找我,抽我的血。后来,那个女人生怕我要跟她儿子抢遗产,处处威胁我,还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爸还要我的血治病,她早就把我弄死了……”
所以她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差点晕倒在路上,常年下来也导致了身体贫血,自己给自己煲补血汤……林怀瑾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疼。
多年轻的一个女孩啊,一个人了望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可她的内心却像一个经历了无限风霜的沧桑老人,从内而外都透着荒凉。
这世间的人情世故、男欢女爱,原来对她来说都是那样的渺小。林怀瑾心生恻隐,也许以往他只想对她疼惜、宠爱,但是直到这一刻,他心里对她浮现的两字是:爱护。
如果可以,他想在背后紧紧将她抱住,告诉她:以后我来保护你。
他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表示安抚,轻声细语:“我相信,我是第一个听你说这些话的人,我之前误会你了……”
她回过头看着他说:“误会什么?我其实就是故意的,他抽我那么多血,我只能死命挥霍、践踏他的钱财。”
林怀瑾心头一紧,突然笑了。两个人好像都进入互相倾诉状态,他坦然告知:“我爸也有两个家庭,他的情妇就在鹏城,也生了儿子。”
复苏疑惑,又听到他轻轻松松地开口:“比我小三岁而已,他也喜欢音乐,也当了歌手,你肯定知道他。”
她想了想,说出一个名字:“林长钦。”
林长钦是少年组合最小的一个队员,今年22岁。她曾经见过林怀瑾的爸爸,是那种很高挑很有贵气的人,所以他们两兄弟都遗传了这个特点,只是林长钦比林怀瑾还要高出少许,但从侧面上看,他们有着一样的瘦削脸型、轮廓分明,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点了点头,也不诧异她为什么一猜就能猜到。“想不到吧?这世界就那么小,但我们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互不干涉。现在哪怕和他碰面了,我明知他是我弟,他也明知道我是他哥,可我们还是装作彼此不熟。”
这个世界确实太小,她和他竟然离奇的有着相同遭遇,她也轻轻笑了。“我弟他也喜欢唱歌,在一个偶像组合刚刚出道不久,他很喜欢你,还跟你合过影。”
这也简直太另人不可思议了!林怀瑾挑了挑眉,问道:“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他大概猜到了。
“小的。”她淡定回复
“岑远望啊。”他咧嘴一笑,“那个孩子挺好的,心地很善良,他不知道你们之间这些事吧?”
“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他点头认可,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生活?”
好像这短短聊天的功夫,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被拉得越来越近。
“想啊,跑得远远的,让他们抽不到我的血,让那个女人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我!”复苏说得毫不夸张,但是——“我不能丢下我妈一个人。”
“你可以带她一起离开啊,或许她不受那些人影响,病情会好很多。”
复苏摇了摇头,回忆过去,也许她当年和母亲在中英街艰苦生活的日子,才是她最快活的时光。
如今,她虽庸碌,但也不愿母亲随她的任性而受苦。她想了想说:“只有留在黄医生那里,她才最安全。”
林怀瑾心里一酸,再想起黄医生刚才的自信满满,他忍不住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一直都在照顾我妈,等过段时间,我应该会和他结婚。”
结、婚!她轻描淡写说出来的两个字却像重重石头压在他心头,他定定地看着他,眼眸深邃,“复苏,你别告诉我,你的择偶标准是年纪大的?”
“没有。”复苏否认,像她这样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也不屑于谈恋爱的人来说,黄医生那么成熟稳重的男人,无疑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他是除了我妈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林怀瑾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和她重逢,这种情况,他自当回到京城,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世上无绝对,你可不能因为感激而嫁给了他,毕竟他岁数比你大那么多,有代沟的,不像我和你那么投机,你可不能白白放弃我这个好人。”他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
复苏轻笑,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她转身走了几步,那一头长发也在微风中飘摇。
他手里落空,看着她的背影,迅速喊了一声:“你等我回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