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梅吃完午饭就去店里了。
包诗婕爬上床准备例行午睡,却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上午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陆沉对自己的误会。
照片在去年八月份就被陈凌偷走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在今天早上以为是自己拿的?
包诗婕一个骨碌坐了起来,很明显是有人这么告诉他的。
那么,这个人除了陈凌还会有谁呢?
昨天下午陈凌瞒着自己和他见面,恐怕也是早有打算的。想到这里,她有些气结,陈凌自己做的事情不承认也就罢了,竟然还嫁祸给别人。
早就打算这辈子不再囫囵吞枣地活着,更不能不明不白地帮别人背锅。一定要找陈凌问个清楚。
包诗婕跑到三楼,把陈凌叫了出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凌凌,你是不是告诉陆沉是我偷走了照片?”
陈凌摇了摇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没有承认是我拿的,但是,我也没有说是你拿的啊。”
包诗婕:“你不承认,他肯定以为是我干的。”
“我不该偷拿那张合影,我错了好不好?”陈凌眼含泪水,摇晃着包诗婕的手,“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们。”
“好了,算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包诗婕心软地拍了拍陈凌的肩膀。
她和陆沉来日方长,还有机会解释清楚。
回到家后,包诗婕心情变得更加杂乱无章。
她从阳台往楼下望去,看到陆沉正在陪李爷爷给花浇水,他跟在外公的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满脸的阳光灿烂。
若不是后来家道中落,他也会保持这份纯真,健康快乐地茁壮成长吧。
“外公,你说一个人会不会同时喜欢两个女生?”外孙突然抛出的问题,使李耕平停止了浇水。
与此同时,楼上的包诗婕悄悄地把窗玻璃拉开,竖起了耳朵往前凑了凑,陆沉竟然同时喜欢两个女生!
今天之前她还敢肯定自己会是其中之一,然而此刻,她早就没有了这份自信。
“仅仅是喜欢的话,可以有不止两个呢。”李耕平笑眯眯地说,然后继续给花浇水。
“哦。”陆沉表情有些失望,继而又问,“喜欢和爱有区别吗?”
“等你长大后,真心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那爱一个人就会和她结婚,对吗?”他有点不太放心。
“当然。”李耕平微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
“yes!”陆沉握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高兴得一蹦三跳,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圈。
包诗婕慢慢转过身回到客厅,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让陆沉爱上自己有的是时间,在没上大学前,陆沉应该会在寒暑假到外公家里来,以后也可以写信打电话,等她再大点也可以去找他。
包诗婕躺在沙发上,带着憧憬和希望酣然入梦。
梦里,又回到了无忧欢快的大学时光,她和陆沉躺在学校的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下,阳光穿过层层花枝,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们手牵着手,任由洁白的花瓣落在脸庞,谁也不愿认输拂去,就这样忍着笑,忍着痒,直至暮色四合。
凌晨一点半。
六十多岁的李耕平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起身去洗手间,每晚起夜一次,每天都是这个点,时间长了竟然也成了一成不变的规律。
虽然是盛夏,因为有风,还是微微有些凉意,他先给外孙盖好肚子,以免着凉,又给妻子放在床头的杯子加了水。
洗手间在客厅的斜对面,他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了客厅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老鼠吗。
他轻手轻脚地沿着墙根又走近一点儿,不太像。
是拉抽屉的声音!
“谁?”李耕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灯亮了。
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静止不动了,手里握着一个厚实的信封,电视柜的抽屉还没来得及合上。
“你是……”尽管没戴眼睛,但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头一颤。
“是我。”男子语气阴森,慢慢地转过了身。
*
清晨五点,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砰砰”的剧烈拍门声,将包诗婕全家从沉睡中惊醒。
包诗婕翻了个身,然后就听到包胜安趿着拖鞋开门的声音。
“安哥,不好了!李叔他……你快去看看吧!”
听声音好像是王美霞家对门的叔叔。包诗婕停止了揉眼睛的手,瞬间没了睡意。
“怎么回事,叫救护车了吗?”包胜安说着套上背心,就跟着下了楼。
包诗婕抹黑一骨碌从床上掉了下来,顾不得疼痛,顾不得穿鞋,打开房门,也跟着冲了出去。
不料刚跑到门口就被刘红梅一把逮住了,“回来!你一个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在家好好呆着!”
刘红梅穿好衣服,把包诗婕反锁在了家里,然后自己也下楼了。
包诗婕赶紧来到阳台,发现李爷爷家大门大开着,有人进进出出,房间里面传来一老一少的哭喊声,正是李奶奶和陆沉的声音。
李爷爷,生病了?
不对,只是生病的话,陆沉不会哭成这样。
那孩子现在一定很害怕很伤心。
包诗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可区区一扇门,怎能困得住她?
忽然灵光一闪。
还好,从二楼到一楼地面也就三米多高。她立马进屋翻出一条长绳,一头拴在阳台的柜子腿上,一头绑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推开了窗玻璃,踩着凳子翻了过去。
她紧紧抓住绳子,准备一边下,一边放绳。
想象和实际总有差池。
她双脚刚一腾空,双手就感到了来自身体的重量!
只有拼命抓紧绳子,手掌心被麻绳磨得发烫发痛。
失算!
她太心急了,没留意绳子的长度。
绳子的长度远大于她到地面的距离!
如果体力不支,她不会悬在半空中,只会摔在地上!她只有咬牙坚持着往下滑。
在离地面差不多还有两米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手上一松,整个人被一双大手凌空抱了起来。
“诗诗,你怎么下来了?你这样很危险啊。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包胜安责备着把女儿放了下来,又帮她解开了绳子。
她来不及解释,直接奔向了客厅。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李奶奶旁边的陆沉,双眼像兔子的眼睛一样通红,面容憔悴,更多的像是受到了惊吓,呆呆地望着虚空的某处。
而不远处的李爷爷半张着嘴,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包胜安不许其他人靠近。
“陆沉。”包诗婕走过去轻声唤道。
他抬头看到是她,先是愣了愣,旋即飞身扑了过去,抱住她毫不掩饰地大哭起来:“外公……外公他……”
他的悲切包诗婕身同感受,她对李爷爷又何尝没有感情。
她比谁都明白,那个笑容慈祥声音温厚,会讲故事,会给她零食吃,像亲爷爷一样疼爱她们的李爷爷,永远地消失在了,世上的任何地方都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在警察到来之前,包诗婕趁着大人在忙,她迅速地观察了李耕平的死状和案发现场,并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