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问的,表情有一分认真。
他刚刚都听到了,八千万呢,他要是真下手买,也会小小的肉疼一下。
姜茶眼角眉梢皆是柔意,淡声说:“我是真的财大气粗,八千万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再说,是送你。”
所以呢?
姜茶像是知道他的疑问,“所以不用还。”
阮漉:……
还真是有钱。
最终憋出一句,“我受之有愧。”
姜茶像是在等着他这么说,说:“那就想想,回什么礼比较好。”又补充一句,“我不缺钱。”
阮漉一顿,那要她送什么?
他倒是想把自己送给她呢。
阮漉一路琢磨着,到达拍摄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直到有人叫他去化妆,他才作罢。
诶~
以后慢慢想吧。
之后两个小时,补拍了绛浔和小狐狸的一些戏份,就轮到阮漉杀青的戏份了。
等姜茶从戏里下来,贺绍问阮漉,“怎么样?用再准备一下吗?”
“不用。”杀青的戏没什么技术含量,装个死就行了,倒是姜茶,她的戏份难度颇高。
小狐狸最后是死在了师姐,也就是女主角的手里的。
道观中频频有弟子失踪,再找到皆成了尸体,是丢失了心脏而亡,而狐吃人心,之后师姐发现了绛浔藏在后山的小狐狸,认定他是杀害道观弟子的真凶,便谋划着伤了小狐狸的性命。
最后发现小狐狸是无辜的,怀着愧疚的心不畏艰难险阻去了妖界,沿路救了无数好妖,也收了不少坏妖,这为她之后得道飞升打下了基石。
“既然你没问题,那就开拍吧。”贺绍发话了,演员去到镜头前就绪。
杀青戏只卡了一遍,很顺利的过去。
…
师姐眼神冷而静,透着几分冷酷的意味,看着跌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穿着不合身的道袍,小脸苍白精致,唯独一双眸黑黝黝的,似黑曜般透亮,他微微蹙眉,看着突然造访,还伤了他的师姐。
师姐步步逼近,面无情绪,周身的气质却是浑然天成的仁慈,缓声道:“勾我师妹心魂,杀害道观十余弟子,临死,你可还有话要说?”
小狐狸后退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自己被冤枉了,他执拗地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哑,“不是我。”
“呵…”师姐冷笑一声,半点未信,“山下被师傅布了结界,整座山只有你一只妖,不是你是谁?”
小狐狸一无所知,便默不作声,直到看她手里多了一把桃木剑,眸子微微睁大。
剑尖抵着他白皙脆弱的脖颈,微微用力,沁出一丝鲜红的液体,尽数被桃木剑给吸收了去。
师姐看着血迹,冷冷道:“不管你承认与否,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替……”
片场沉寂几秒,陈昭摇卡壳了,脑中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这场戏对陈昭摇有些难度,贺绍也没说她什么。
化妆师上场给两位演员整理了一下,又连忙从摄像机前退开。
陈昭摇皱着眉,有些心神不宁,直到场务喊了“action”,她逼着自己进入状态。
“不管你承认与否,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替天极观十余弟子报仇!”
师姐握着长剑,不曾有半分犹豫,剑尖刺进少年的胸口,在素净的道袍上染了点点红梅,渐渐晕成一大片。
小狐狸也没想到一向仁慈的道长,连证据都没有,就直接置他于死地,身为妖,在天极观中本来就备受压制,想躲都无力去躲。
细白修长的手捂着胸口,染了血,少年无力栽在身后的黄沙里,一双黑木般的眸一眨不眨,蓄满了水汽,凝结成晶莹,从眼角滑落。
他瞳仁渐渐涣散,却始终亮着光,他还想再见一眼道长。
“过!”
贺绍话音落下,陈昭摇直接转身离开,急匆匆的去了自己的休息室,阮漉也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舔了口唇角的甜血浆,朝着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姜茶过去。
“接下来就是你的杀青戏了,准备好了吗?”耳边响起少年含笑的声音,姜茶将视线从陈昭摇的背影上收回。
她笑了笑,“准备好了。”
她对工作一向认真,一遍过是没问题的。
小狐狸最后死在了黄沙漫天中,是师姐用了传送符,将小狐狸带到那个无人之地。
绛浔一直在道观,根本就找不到人,最后还是在桃林中发现了师姐去过桃林的证据,找到了师姐那里,这才知道小狐狸已经死了。
而绛浔在知道小狐狸的死讯之前,已经找了小狐狸数十年,那时师姐已经知道了小狐狸是无辜的,在外流浪数十载,走遍凡间的山河,看遍春秋更替,也去了妖界,离得道成仙只差一步。
绛浔在知道小狐狸已经死了,受了刺激,半疯半癫,做尽了坏事,要杀了师姐给小狐狸报仇,那是一场大战,最后绛浔败了,自缢身亡。
这场戏的难度在于要吊威亚,全部都是武打戏,还要拍各种特写,要花费不少时间。
姜茶已经在威亚上吊了两个小时了,腰疼的厉害,温度又高的像是要把人融化,很难熬。
姜茶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这种苦了,都不想拍了,但也只是想想。
还剩最后一遍补拍就结束了。
阮漉心疼的不行,一直仰着头看,踢了踢贺绍的凳子,“还要多久啊?把人放下来休息一会儿。”
贺绍:……
刚休息完没一会儿,休息什么休息?
见贺绍不吭声,装没听见,阮漉又踢了一下他的凳子。
“啧。”贺绍奇了怪了,刚开始安静乖巧的少年哪儿去了?他回头瞪了一眼少年,“得了,剧组的人哪个不累?就姜茶一人累啊?你就可劲儿心疼吧,女人越惯越娇气。”
阮漉听言,把本来没什么问题的话,过渡成他想听的话,圆溜溜的眸子一下睁大,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却装作凶狠,恶狠狠地瞪着贺绍,“什么女人?!谁的女人?!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贺绍看阮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嘿嘿”得意笑了两声,无辜问:“你这是不是心虚了?”
“谁心虚了?!”阮漉揉揉红彤彤的耳朵,面上逞能。
心里嘀咕着:贺导在说什么呢?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贺绍哼哼两声,高深莫测道:“你当我老头子真的不上网啊?我可是有三个微博小号呢。”
阮漉这下知道他是在说热搜那件事。
“不过也怪了,我们在一个剧组朝夕相处,我咋没发现你们谈恋爱呢?”
这两个人关系是好了点,但也不像情侣,情侣是苏鸦留和许艺白那样的。
贺绍冲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一个角落,许艺白不知道怎么又惹着苏鸦留了,一向温文尔雅的男子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地瞪着女孩。
许艺白站在一块石头上,举着手,手里拿了个东西,看不清楚,她又是无奈又是心虚的,小嘴一张一合,听不清在说什么。
阮漉视线从那边收回,鼓了下腮帮子,转头就要离开。
太扎心了!
但这会儿贺绍好奇心又起来了,揪着他不让人走,问:“诶,你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啊?”
“没有。”阮漉一把扯开贺绍的手,气鼓鼓的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蹲下,捧着脸抬头,盯着姜茶。
贺绍看着少年明显陷入情爱中的模样,呵呵笑了两声,一转头,进入工作状态,脸色变得严肃。
等工作人员弄好道具,都撤了后,贺绍拿着喇叭喊:“陈昭摇,动作标准点!这场过了就收工!”
被贺绍点名的陈昭摇一言不发,在剧组的个把月,每个人都有进步。
陈昭摇就从刚开始一被吼就红眼睛的‘职场小白’,成长为了任贺绍声如洪钟,她岿然不动的‘职场老鸟’,装聋就好。
场务大喊一声,“action!”
上空立着的两人,穿着同样的道袍,手里都拿着一把桃木剑,但陈昭摇手里的剑有些不一样,剑尖的地方呈现银白色,往上延伸一半,几乎快到剑柄,才渐变成红棕色。
那是在雪山之下万里寻到的千年玄铁,对妖有着不俗的伤害。
两道身影在高空中交叠又飞快错开,两把剑的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几个来回,上空回荡着“铮铮锵锵”的声音,连绵不绝。
你来我往中,最后由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而落幕。
阮漉看着姜茶的身影掉下去,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站起身,但导演还没喊过,他也不敢过去。
等姜茶落地,接下来补拍一个躺在黄沙中去世的场景,这场戏就过了。
但这时,变故突生。
全场的人目光都集中在正在缓缓下落的的姜茶身上,没注意高空之中,陈昭摇身形突然摇摇欲坠。
正抓着威压的两个场工,突然感觉到手里的绳子开始晃,连忙抬起头看去,就见女孩的身影左右乱晃,最终还是没稳住身子,朝右边倾斜过去。
那边有一台很大的机器,操控机器的摄影师也没预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下愣住,忘了做躲避的动作,看着女孩硬生生的撞了上来。
…
半个小时后。
看医生出来,贺绍和费浦连忙迎上去,费浦用很流利的英文询问了情况,得到没事的答案,众人都松了口气。
安全措施是没有问题的,但吊威亚也需要演员自身的控制,当时陈昭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控制住身子,就硬生生的撞在机器上,还很倒霉,脑袋就刚好砸在了尖角上。
额头撞出一个大包,破了皮流了点儿血,后背和胳膊也有些淤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伤,还好她接下来的戏份需要换取景地,这里暂时没有她什么事儿,所以并没有影响到拍摄进度。
下午杀青,姜茶和阮漉一块回木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在讲电话。
“能不能别烦我了!公司的公关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月拿那么多钱是让他们在公司的空调房里坐着歇的吗?!”
里面只有陈昭摇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发了很大的火,隔了一会儿,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叫出那人的名字。
“胡安筠!你他妈就是趁着我不在,找机会勾搭我爸是吧?!没有?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要不是你松懈了,网上怎么会一下冒出这么多事儿?!这件事你自己处理!你不是自称娱乐圈内最厉害的经纪人吗?!”
陈昭摇就如一头炸了毛的狮子,浑身的气势凶神恶煞的,脸色黑沉如墨。
要不是被网上那些烦心事给扰了心神,她怎么会还在吊威亚就跑了神?这才出了事。
还好脸上不会留疤,不然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后面又争吵了几句,最后以“砰!”的一声巨响作结尾。
大概是把手机摔了。
阮漉和姜茶对视一眼,最后默契地掉头离开。
两人去了房车。
本来是准备去木屋把行李搬过来的,但刚刚的情况显然是不适合再进去,就只能等晚上。
阮漉进了房车,往沙发上一躺,拿出手机上网。
身为一个5g少年,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搜了一番,发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陈昭摇之前的一些黑料,说她在大学时期,一次表演考核,把同寝室的一位成绩很好的女学生关在寝室,让人家迟到,才得了第一。
阮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无凭无证,就靠那些自媒体空口白牙。
这件事也挺好澄清的,在学校的话,应该有很多曾经的同学可以帮忙澄清,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在网上闹了一天了,还没解决,似乎有人在背后搅弄风云。
要知道陈昭摇的粉丝量也是很可观的,战斗力也不俗,却在一众声张正义的路人嘴下节节退败。
阮漉摩挲着下巴,嘀咕着下结论,“这件事有鬼啊。”
抬眸,看向身旁坐着的姜茶,她气定神闲,拿着房车里的报纸在看,不好奇,也不发表意见。
阮漉眯了眯眸子,眸底深处闪过一抹流光,慢吞吞出声:“茶茶。”
姜茶不疾不徐,转头看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