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长指点开电梯，走进去，轻声训诫，“boss没有吞并陈氏的想法，你别乱搞。”
吞并，而非收购，足以看出她们之前的动作有多血腥暴力。
“没有？”周政挑了下一边的长眉，不解，“那boss忽然撤了对bop的渠道供应是为什么？”
bop是陈氏旗下设计创造出的一种电子产品，陈氏心大着呢，上市渠道首选的secret国际，也不顾secret国际一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选了secret国际就不能再选别人，secret国际一旦违约，目前以陈氏的口碑去哪儿再找到好的？再说还有那么多竞争对手。
据传闻说，bop这个项目好几个亿，这批货一旦搁置，这个损失，足够让陈氏破产。
秦宋也琢磨不透那位的想法，只说：“boss就只是想单纯的搞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
“……”
只要在她身边待的久，基本都知道陈氏与她有什么恩怨，毕竟一向无欲无求，波澜不惊的boss，对陈氏格外的上心，每次关于陈氏的报道都得看好一会儿，周政怀疑，boss看文件都没那么认真。
走出电梯，周政忍不住嘀咕一句，“那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boss大半夜还留在公司。”
自从boss谈恋爱后，别说来公司了，就是工作也不处理了，以前就算不来公司，也没有将工作耽搁下来，这次周政发现，有一大半需要签字的文件boss连看都还没看。
这是……色令智昏？？
秦宋摇头，“我也不知道。”
来到休息室门口，周政径直去了别处，他对陈甚宗可没什么好奇心，在察觉姜茶对陈氏态度异常后，细心的周政直接将陈氏查了个底朝天。
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在外有着家庭美满，疼妻子爱女儿，大善人名声的陈总，其实是一个家暴妻子，利益至上，还出轨的不堪男人罢了。
“秦特助。”听到推门声，坐在沙发上的陈甚宗连忙站起身，往常冷硬的表情已经完全缓和下来，带着谄媚的笑意。
一个secret国际抵得过成千上百个陈氏集团，他是得对这位心机深沉，权尊势重的秦特助讨好几分。
秦特助看着陈甚宗这幅阿谀奉承的嘴脸，心里只有冷漠。
在外他是位高权重的陈总，进了secret国际的大楼，利益至上的他选择趋权附势，很符合他的见风使舵的本性。
秦宋微微勾着唇角，无懈可击，“我们boss这会儿在忙，劳烦陈总等一会儿了。”
“好好，没问题。”陈甚宗很是痛快，笑呵呵的，“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事儿，等多久都行，倒是你们董事长，不愧是能将secret办的这么大的人物，这么晚了还在忙。”
对于他的奉承话，秦宋笑而不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
哪个大企业的老板能朝九晚五的？
“我还有事要忙，失陪。”秦宋彬彬有礼的点了下头。
“好。”陈甚宗连忙应。
秦宋转身离开。
身为日理万机的人物，浪费时间陪他说两句话已经是屈尊了。
等秦宋离开，陈甚宗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掌摩挲着膝盖处的西裤，脸上表情稍显不安。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公司都已经下班了，整座楼里都没什么人，亮着的窗户也没几个。
而那secret的老板平时更是神出鬼没，几乎不怎么来公司，找都找不到人，这个点儿还在公司待着，能有什么忙的？
那是……不想见他？
越想，陈甚宗心里越惴惴不安。
过了将近十几分钟，秦宋收到姜茶的消息，推开休息室的门，在陈甚宗微亮的眼神下，从容淡定地说：“总裁要见你，麻烦跟我过来吧。”
陈甚宗连忙站起身，跟着秦宋往外走。
“叮~”
到达顶楼，电梯门打开，入目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右边是秘书和特助的办公区，茶水间，休息室等，左边是一面墙，而这个过道的尽头，正对着电梯，挂着一副很大的海报，是个女人，身穿红裙。
陈甚宗多留意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眼熟，没怎么放在心上。
整层楼的色调都是冷冰冰的，几个秘书还没下班，在自己的工作区坐着，脸上没什么情绪，气质出众，看着都不像是一般的人。
陈甚宗跟在秦宋身后往前走，明显能察觉自己心里没什么底气，心里苦笑一声。
“到了。”秦宋的声音在他耳边淡淡响起。
陈甚宗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蓦然传进耳中的声音，让他自己惊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前是一扇磨砂玻璃门，是很有质感的深棕色，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能看到光线很昏暗，似乎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秦宋推开磨砂门，“请进。”
陈甚宗看了一眼秦宋，深吸一口气，腰板挺直，将自己身上稍有些凌乱的西装整理了一下，才抬步走进去。
看上去，他要比刚刚有底气的多。
做生意的人都该知道，他刚刚那副样子对谈生意并没有什么好处，没有人会信任一个畏畏缩缩的人。
秦宋没离开，跟着进去，将陈甚宗引到沙发上坐下，桌上有一杯热茶，显然刚准备好不久。
陈甚宗没什么闲心关注周围的情况，直去寻找那位的身影，只见办公桌后的办公椅背对着他，挡住坐着的人，阻隔了他的视线。
但能看到一只修长细白的手放在墨黑的扶手上，两者对比，黑白鲜明，竟勾勒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陈甚宗惊诧于那只手的年轻，心里大惑不解。
不是说secret国际的总裁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吗？
想了想，他压下去心里的疑虑，现在重要的是他手里濒危的项目，若是这次无功而返，他就彻底完了。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宽大的办公椅背后面传出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清冷微哑，华丽如海妖一般的音质，有些雌雄莫辨，一时间分不清是男是女。
“陈总过来是想与我再谈谈bop项目？”
陈甚宗这下断定，这位总裁非常年轻。
他忽然有一丝怀疑，这是secret国际的总裁吗？
看了眼一旁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秦宋，他笑自己多想，此时不是出神的时候，陈甚宗定了一下心神。
即便那个椅子后面的人听似很年轻，但那嗓音中浑然天成的尊贵与冷然，让人生中半点不敢小看的心思，
陈甚宗把心里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他一手放在膝盖，手指微微出了冷汗，“是，我们bop项目……”
按照陈甚宗来之前所预想，第一件事，他需要问清他们为什么忽然撤了对bop的宣传渠道和上市渠道，这可是违约操作。
第二件事，就是让secret国际打消和他们断了合作的念头。
但那位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办公椅背对着他，昏暗的光线中，那片深沉模糊的颜色似是一只蛰伏着的凶兽，显得危险而压迫。
“违约赔偿合同不是已经送到陈氏了吗？”语气缓缓，满满的漫不经心。
陈甚宗几乎一瞬冷汗涔涔，顿了顿，强行镇定，“是，我……这次过来，是想争取一下……”
“想继续与secret合作？”
办公椅后，姜茶垂着眸，白皙如雪的肌肤在昏沉的光线下也很亮眼，轮廓有些模糊，长长的眼睫低垂，掩住半个眸子，遮住了眼中的明明灭灭的光。
陈甚宗：“自然。”
没人不想与secret国际合作。
这时，椅子后面的人又说话了，“那你能给我什么？”
陈甚宗一顿，动了动唇瓣。
来之前他心里就明了，之前secret国际选定与他们合作，合约都签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忽然违约，必定有什么想要的。
陈甚宗几乎一下就想到了，像secret国际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是想要更多的利益？
但当时签约时，secret国际已经拿到了最高利益点，若是他们想要的更多，那陈氏必定是损失惨重。
陈甚宗做好心理准备，擦了擦手心的汗，“那您想要什么？”
姜茶长指抵着额头，似乎有些疲惫，懒懒说：“再加五个百分点。”
这句话，当即就让陈甚宗表情僵住了，一脸猪肝色。
secret国际一向狮子大开口，被外界称为强盗土匪并不是夸张。
当初定下的合同本就没给陈氏多少盈利，陈氏只拿了百分之十五的分成，这个盈利，只能保证前期不赔，赚多少完全看命。
但这并不是说明，和secret合作只赔不赚，反而，secret总部在国外，两年前将第二总部设立到南江，她们的上市渠道几乎可以说垄断了市面上的大半，和secret合作，即便他们吃肉自己喝汤后期也能赚到不少。
但只是后期，如今再分出去五个百分点，后期就有些遥遥无期了。
陈甚宗攥了攥拳头，他其实已经穷途末路了，如今根本找不到别的合作方，所以secret不论提出什么要求，多么强取豪夺，他都得答应下来，那批货不能就这么搁置下来。
同样是损失，一个亿比两个亿要好。
但他还想争取一下……
陈甚宗咬咬牙，站起身，手里的合同递了出去，不敢靠近那边，便递给了秦宋，交由他转交。
“陈氏只由十个百分点来融资盈利，回资预计要超过四年，这对陈氏来说实在太长了，这是我们拟定的新合同，关于合作案还希望secret国际再多考虑考虑……”
秦宋绕过桌子，来到办公椅旁，将合同递了过去，同时抬眸看了眼椅子后的女孩，女孩身影修长，但很瘦，整个身子陷进宽大的椅子内，长指撑着额头，双眸轻和，眉间覆着一层淡淡的倦意。
秦宋心里叹气，依旧举着手。
过了一会儿，姜茶缓缓睁开眼，将合同接过，却放在腿上没看，冷不丁淡淡说了一句，“送客。”
秦宋和陈甚宗都是一愣，反应过来，陈甚宗心里慌了，连忙上前两步，却在秦宋冰冷的眼神下不敢再靠近半分，站在原地。
“这合同您……”陈甚宗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眼里染了仓皇的颜色，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姜茶又说，一锤定音，“再加五个百分点。”
很无情，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陈甚宗脸上的表情彻底灰败下来，他别无他法，只能同意。
却又听到那人说，“当然你也可以给别的东西。”
刚已经灰心丧气的陈甚宗像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抬头，“什么？”
“听说陈总有个好女儿，兰质蕙心。”她不疾不徐出声。
陈甚宗一下没摸懂这句话的意思。
是在嘲讽吗？
现在谁不知道陈昭摇在娱乐圈里臭名昭着？嫉妒陷害同期艺人，和流量小生炒绯闻却在之后迅速甩掉对方，把自己造成清纯玉女……不大不小的黑料数都数不清，甚至前些天娱乐圈内还有一个话题在热搜上挂了一天。
是＃陈昭摇滚出娱乐圈＃
明天上午九点就是陈昭摇举办的澄清发布会，这个时候这位提到她，是什么意思？
陈甚宗心里百转千回，实在猜不出具体意思，刚想问，就听到那人出声，语气里含着一丝慵懒的漫不经心。
“合作案可以再多商议……明天九点之前，把她送到这个地址，陈总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姜茶一锤定音，揉了揉眉心，“秦宋，送送陈总。”
秦宋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没想到boss是打的这个主意，定了一下心神，他来到同样震惊的陈甚宗面前，从容不迫，“请。”
陈甚宗最后看了一眼办公桌后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秦宋没发现他除了震惊，还有一种似乎是看到希望的狂喜。
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陈甚宗，会做什么选择，压根就不用猜。
将陈甚宗送到电梯口，秦宋又返了回来，推开门，姜茶就站在门边，正在穿羽绒服。
穿好衣服，她从办公室出去，秦宋在后面跟上，“boss，现在要回家吗？”
姜茶抬手将宽大的帽子盖在脑袋上，遮掩住上半张脸，只余下嫣红的唇和白皙的下巴暴露在外。
“嗯。”
一路无言，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姜茶从车上下来，驾驶座的窗户落了下去，秦宋看着立身于黑夜中的女孩，女孩身形颀长，瘦瘦高高的，帽子已经摘了下去，长至肩下的发丝稍有些凌乱。
寒风徐徐中，那双眸仿佛引染了寒霜，漆黑如墨，
“boss。”
姜茶偏头看他，眸光淡静，不言不语，又像是在表示‘有事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