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东方已慢慢浮现出一抹宝蓝。
姜劲打消了心头升起的绕道想法。
如若此时绕道,恐怕入城之时天色早已大亮,届时阳气上涨,刺激小神婆体内阴气内缩,便是神仙难救!
念及于此,姜劲走到一旁,轻轻将小神婆放下,转身走到道边柳树前,从袖中掏出三根香,用法力催燃,插入泥土之中。
“晚辈方才不敬,柳神千万莫怪,在此进献三炷香,请柳神给晚辈指路!”
声未落,风顿起,插着的三炷香迎面吹倒。
香火不应!
也许是自己第一次遇见它的时候没有拜祀。
也许是嫌自己给的买路金银不够多。
他压住心底泛起的戾气,叹了一声,站起身,再度躬身施礼。
“晚辈此行有急事在身,无意失礼,今日事了,晚辈定牲祀酒祭,给柳尊神添些香火。”
言罢,他重新捡起三只香,深埋进柳树面前的土里,继而起身扛起小神婆,便要前行。
可刚转过身,三炷香又倒了。
姜劲眼中戾光顿时暴起,心念一动,斩鬼古剑已握在手中,周身隐隐红色煞气森然吞吐,踱步向前,冷声道:
“晚辈尊你一声尊神,已给足颜面,自愿事后补祀,已给足台阶,你这精怪仍自不让,在此讨斩?!”
说着,手中钟馗斩鬼剑登时出鞘!一道嘹亮的剑鸣响起,如龙游青天,似鸾凤啼鸣。
自钟馗觉醒之后,姜劲自身气势也在悄然变化,对此等精怪妖鬼似乎天生带着威压之势。
这便是万鬼之王,驱魔真君钟馗的伏魔煞气!
随着赤红神剑出鞘,老柳树的枝桠登时像打摆子一样猛烈发抖摇晃起来,树枝上挂着的纸灯也已熄灭,被颠落在地。
“咦?好重的煞气!”
姜劲正要伏妖,一声轻呼忽然在自己身边响起,惊得他喉头一滞。
继而眼前一个恍惚,面前柳树便已消失不见,道路不远处,已依稀可见浮梁县的城门。
而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身材高大矫健,携着柄黑鞘横刀,腰间挂着个红色酒葫芦,上面画着些复杂的箓纹。
“在下监天司严武,这位道长来浮梁所为何事?”汉子神情古波不惊,但右手一直摩挲着腰间刀柄,显是久经沙场之人。
“小道姜劲,家师陈瞎子,家住城北甲虚坊泽水巷,此行是为救人。”姜劲快速说道,抬眼看了看天色。
已近破晓。
“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半仙之徒,你师傅回...”
严武还想搭几句闲,忽然察觉到姜劲一脸急色的望向天边,又望了望其肩上小神婆,面色一凝。
“鬼煞入体?”
“正是。”
“进。”严武转身呼喝城前巡卫开门,举止十分干练。
“多谢严头。”姜劲道声谢,收起斩妖剑,匆匆赶进城去。
......
“先是金银铺路,上香摆供,见事不成又拔剑欲斩,煞气冲天。本有金刚怒目手段,却甘菩萨垂眉...有点意思。”
严武无意识的摩挲着刀柄,看着姜劲急匆匆奔走而去的神影,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柳精,方才若不是我出声阻拦,你几百载的道行怕就要交代于此了。”
念及此处,严武轻晃了晃腰间的红葫芦,一道黑光闪出,倏忽间,严武手中已多了块小金疙瘩,正是柳精逃遁而落下的祭品。
“这金疙瘩,就当是你给我买酒道谢所用了。”严武对着树林笑道,林深之处,一颗老柳树枝桠无风自动,看起来似乎有些憋屈恼怒。
“报!严头,阎大人让你立回监天司。”一城防兵快步行至,低声说道。
“回去?可知所谓何事?”严武眉头紧皱,疑惑问道。
“严头,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但我...看到了普度寺的那个副住持。”
“...这帮秃和尚。”听到普度寺,严武登时有些嗔怒。
......
街道的石板路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润,两侧已是人来人往。
小商贩们推着独轮车寻找摊位,包子铺的蒸笼里冒着热气,但姜劲对此已是无暇关注,扛着小神婆,径直朝自家宅前狂奔。
天边已然泛白,自己必须赶在日头升起之前回到住处!
“哎?小劲,你回来啦?”路过包子铺时,一个膘肥体壮的大婶认出姜劲,挥手叫道。
“王婶,等会说!”
但姜劲视而不见,快速打开破旧宅门,扛着小神婆便冲了进去。
“...这混小子,是抢了谁家的女子了?”王婶看着姜劲冒失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姜劲扛着小神婆跑到厢房,连忙查看起小神婆的状态。
此时日光已出,小神婆虽未被日光直照,但阳气上升,仍极有可能会导致鬼气入骨。
入目,小神婆原本苍白的小脸此时双睑泛青,嘴唇乌紫,正是鬼气入骨的前兆!
姜劲见状连忙将其置于榻上,之后搬来一个木浴桶,提起一小袋糯米便倒了进去,而后到院里抓了个公鸡,将鸡冠血滴入浴桶。
又去打了几桶井水倒在桶里,搅和开来,才将小神婆抱起放入桶中。
紧接着,姜劲又将小神婆两手捞出,用墨斗线将两手中指绑在一起,插进糯米水中。
继而自己拿起三清铃,一边摇动手中道铃,一边掐诀念咒。
随着咒语念出,一股股墨黑色的液体顺着小神婆的手指流出,姜劲这才松了口气,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路全力奔走,已然有些吃不消,方才又强行将斩鬼剑拔出,顿时让自己所剩不多的法力直接见底。
自己的法力还是太过孱弱,刚刚就算严武不出声打断,恐怕自己也没余力斩出那剑。
好在这小神婆的命,算是保住了。
姜劲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感觉有些疲惫。
福合村到浮梁县整整五十里险路,饶是姜劲已被鬼力滋养过的身躯,此刻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扶着腰站起身,正想趁这档口回卧房抓紧运功修炼,将体内鬼物彻底炼化,浴桶内的景象却让他一楞。
之前仓促之间姜劲并未注意,此时一看,小神婆的身躯被湿透的衣裳包裹住,竟无意间将那曼妙身线完美的勾勒出来。
再搭上那清秀,苍白的面庞,竟升出一丝我见犹怜的韵味。
楞了一会,姜劲低下头,挪步出门,嘴里念念有词,有些不可置信。
“才这么大...就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