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一口气的状态下,如果贸然进入,就会被对方一口吃掉,会很危险。
这种围棋中落子后只剩一口气的地方就会成为老虎口,要绕着走。
苏棠干净柔和的嗓音在安静的培训室慢慢响起,对学生念起一句口诀。
“‘中间三字作虎口,边上两子作虎口,角上一子作虎口,不要进去绕着走’。”
话音刚毕,抬头就撞上一道放肆大胆的目光。
四周突然一下静静的。
男人站在门口,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空相对。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棠惊诧的愣着,有学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好几秒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收回视线进入状态。
下课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如愿顺利的走掉。
中式装修的棋室里,燃着一股好闻的檀香味,茶台上的热水冒着雾气,满屋充斥着浓烈的茶香,似乎在她进来之前两人正在煎茶攀谈。
男人坐在软垫上,慵懒的模样,一条腿横盘着,一条腿半曲起,手肘虚虚垮垮搭在膝盖上,这动作既优雅,又透出几分洒脱随性的桀骜之姿,跟往常不苟言笑的模样相去甚远。
苏棠进来,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出神的托着下巴,审视着桌上的残局,指尖捏着一颗黑棋,神情专注。
外套被他脱下整整齐齐的叠在一旁,单穿一件黑衬衫,半挽着一截袖口,捏棋的指尖顿在空中,手腕悬空,手臂蓄着力量,健硕的肌肉群若隐若现。
苏棠走近。
棋盘上忽多了一道黑影,沈逸清后知后觉的偏头,看清来人后笑了。
“川哥说社里来了个厉害的围棋老师,我想着过来切磋一下,没想到竟是你。”
那句称赞抑或恭维,令苏棠惊讶了一下,看着身后进来的白幸川眼中有疑惑,对方朝她点点头。
“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这个是我之前的学生,现在嘛,算不上了~”他笑,“长江前浪推后浪,现在师傅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喽~”
这俏皮话,令屋里原本冷场的气氛再度轻松起来。
苏棠恭谨的在他对面坐下来。
“沈逸清。”
男人突然的自我介绍,递过来一只手,看着她。
“苏棠。”
愣了一秒,她伸手。
温热的双掌相握又很快分开。
苏棠心里有一丝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才见过几次面,两人却像认识了很久,可现实又打醒她,相握的那一刻,她才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一副古书残局,两人的较量说得上精彩,你追我赶的争夺城池,白幸川早就已经退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人沉默相对。
气氛莫名的安静严肃,只有偶尔响起的落子声,茶室里的热水始终在咕噜咕噜作响,燥热不安的白色雾气慢慢在狭小的棋室里翻涌、蒸腾,将一颗心也搅弄不安。
两人都出了身薄汗,盒里的棋子快要见底,黑白棋子铺了满盘,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苏棠焦灼的判断着形势,对面的男人却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喜欢围棋?”
因为孤独。
这话苏棠不好说出口。
读书那些年,因家庭原因,她性格孤僻,相较于其他需要和人一起协作的修学分项目,她更偏爱下棋。
下棋没有协作,下棋只有输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需要虚以为蛇,是非分明,只有对错成败,不需要时刻考虑别人的眼光和感受,赢了棋甚至还能获得片刻的尊重。
尊重这个词对于她而言很昂贵,那是她在高中时候最缺少的东西。
心思百转千回,苏棠只最终轻声说了句。
“只是喜欢安安静静、全神贯注厮杀的感觉。”
她盯着棋盘,手中捏着一枚白子思考落位,迟迟不下。
“你呢?”
头也不抬,她问。
屋里静幽幽,仿佛与世隔绝,只留他她二人。
沈逸清慢慢抬头,对坐的女人低垂着眼,睫毛忽闪,心思都在棋盘上,目光沉沉盯了许久,半晌才回话。
“一样的。”他语气认真,“我也十分享受在安安静静的博弈里,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的感觉。”
娓娓道来,像是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交心攀谈。
“不过我身边的朋友都不喜欢,他们说玩棋的人爱好讲战术,心都脏。”
沈逸清自我打趣的口吻令渐落下风的苏棠慢慢放松下来。
“棋子是世上最干净的东西,下棋讲究方式方法,一切都在棋盘上,输赢都光明正大,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比赛,脏的只是看客妄论的那颗心、那张嘴,围棋嘛,不是围住别人就是困死自己,只是正常的博弈比赛而已。”
沈逸清意外于女人的见解,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有了几分赞赏的意味,随即点头表示赞同。
比发现一个漂亮女人更有趣的事,是发现这个漂亮女人还有一个漂亮脑子。
沈逸清低头,棋盘上形势焦灼,饶有意味的开口。
“快见分晓了,下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