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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语文课下课。
高二六班。
“徐秋,来我办公室一趟。”班主任姜明沉着脸叫了声。
陈洁听到声音,往徐秋看了眼。
和高一相比,徐秋认真多了,上周的周测,班级排名前三。
徐秋进了老姜的办公室。
老姜开门见山相劝:“徐秋,你也不小了,和家里人哪里有隔夜仇的,昨天晚上你妈电话都打到我这了。你妈是想让你有更好的教育,去a市挺好的,那儿高中又好,是吧?”
徐秋听到‘妈’这个词,眼神冷了冷,脸上的神情更是嗤之以鼻。
“喏,现在正好下课,用我手机,给你妈回个电话,免得家里人担心!”老姜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徐秋有些烦躁,“老姜,现在下课时间,我得休息,不然下节课我就申请回宿舍休息。”
平时,老姜这名号都是学生们背后叫叫的。
没想到今天看着温温柔柔一小姑娘直接就叫了出来,还叫得特别的溜。
背地里没少叫吧?…
老姜脸上似笑非笑,“不是,徐秋,你就给你妈回个电话你就申请回宿舍休息?有那么严重?你妈是火箭啊那还是大炮啊?你就这样躺倒了啊?”
徐秋可不跟老姜开玩笑,不紧不慢,说话的调子连个起伏都没有,更不想说她妈的事:“老姜,那没事我就回去了。”
徐秋也不等老姜说什么,人已经出了办公室。
老姜被噎了下,“这孩子…”
…
徐秋没有立即回班级,她去了趟卫生间。
她把自己关在蹲厕里,然后掏出了手机,点开微信。
上面一堆是和陆景言之前的聊天记录。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疯狂地给陆景言发微信。陆景言所在的部队十分严格,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会回一条,有时候时间会更长。
她现在太需要安慰了。
所以她开始在对话框里打字。
【哥哥,我心情不好。】
【哥哥,明天六月一。】
【哥哥,儿童节】
【哥哥,你准备送我什么?】
【哥哥哥哥哥…】
【哥哥,我没有礼物心情会更不好】
【明白了没?哥哥?】
…
徐秋打得无聊了,从口袋里掏了烟,是一根女士香烟。
然后叼在嘴里,玩打火机。
…
火苗打在香烟上,她盯着火星子看,狠狠抽了一口。
…
“我艹~你们闻到了没?好像有人抽烟!”外面传来说话声。
“恩恩,我也闻到了,该不会有男生进女厕吧?!”
“啊啊啊?不上了不上了~”一溜烟跑了。
…
徐秋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嘴角邪肆地勾了勾,两分钟后,她扔了烟头,进了教室。
没散味道。
徐秋坐回位置的时候,同桌陈洁一下闻到了烟味。
陈洁瞪大了眼睛,然后想了想,从课桌里掏了半天,掏了个也不知道是前天还是大前天在零食店里买的益达,她都没舍得吃。
朝旁边的位置推了推,“喏,你的益达。”
徐秋和陈洁真算是有缘。
不过,陈洁一直说她和徐秋是孽缘!
两人相看两相厌,基本不说话。
高一成了同桌,之后分班了,两个人竟然又成了同桌。
老姜是很看好这对同桌的,原因挺简单的,人家说旺夫?徐秋却是旺同桌。陈洁自从和徐秋坐同桌后,成绩像是开了挂似的,一路往前飙。
一般情况下,都在班级前十名。
虽说是前十名,可比从前的倒数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两个人坐在一起,很少讲话。
徐秋看了眼益达,一点也没客气,伸手就掏了好几粒往嘴里塞,是草莓味的。
甜甜的。
好像多磕几颗,她心里也没那么苦了~
…
上课铃声响,是历史课。
历史老师在讲桌上讲近现代史,徐秋就嚼了一节课的益达。
课后,徐秋还了个空瓶给陈洁。
陈洁正在补课上最后一点的笔记,【1840年六月开始的鸦片战争,随后签署了z国历史上第一条不平等条约……】
陈洁写完这条,接过瓶子打开瓶盖准备掏一粒往嘴里塞。
然后…
瓶子……空了。
陈洁晕,郁闷地看向徐秋,就像是看侵略z国的资本家。
徐秋吃了一节课的益达,心情不错,瞥了她一眼,“怎么了啊?”
陈洁收回视线,回头,呼出一口浊气吹了下自己的刘海,继续抄笔记,“没什么。”
徐秋把历史书合上,然后趴在桌上睡觉。
…
…
周六下午的自习课大家已经没什么心思去上了,教室里闹哄哄的。
温宁拿着手机从卫生间里走回来,眉头蹙得紧紧的。
她和韩雪打了个照面。
明明两个人已经看到了对方,但是韩雪却故意低着头绕着走开了,避她像是避瘟疫似的。
温宁心里装着事,没想太多。
她回到座位上把手机放在桌上,就发起了呆。
傅翀深在看书,听到她坐回位置凳子的声音,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然后又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没听到身旁的动静,又抬了抬眼皮,就看到温宁一动不动。
“温宁?”
温宁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特别入神,没回应。
傅翀深又叫了一声,“宁宁?~”
温宁回过神来。
傅翀深说:“你在发呆。”
温宁愣了一下,皱眉说:“好奇怪。”
“……”恩?
“好奇怪,从昨天晚上开始,我打爸爸电话,爸爸都不接我电话。”温宁看向傅翀深,又道:“傅翀深,你说奶奶会不会有什么事?”
傅翀深:“不会的,今天晚上不是要去趟医院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没有接到电话。”
温宁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听傅翀深这样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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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最后一节课准时下课。
温宁没做停留,收拾了周末作业就和傅翀深一起出了校门。
两人上了车,方叔带他们去市里医院看望温奶奶。
…
…
同一时间,徐秋慢悠悠地往学校门口走。
后面的几节课,徐秋一节课都没听,趴在桌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陈洁觉得徐秋昨晚上一定是做贼去了,否则怎么政治老师朝着她扔了三次粉笔头,她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睡得多了,晚霞下的徐秋脸上多了丝慵懒。
锦绣中学门口停着辆宝蓝色的拉风保时捷跑车,流畅的线条边站着个女人。
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头栗色波浪卷的头发垂直腰际,一身蔷薇色的收腰裙显得她高贵又迷人。她的手里拎着某大牌最新款,脚上的银色高跟鞋衬得她的双腿笔直又纤长。
女人仅仅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移不开双眼。
很多学生从她身边经过,都要小声的议论两句。
这是谁家的姐姐?长得这样好看。
徐秋看到这个女人时,眸中的慵懒一闪而逝,瞬间变得冰冷,“你来做什么?”
简予的表情很平静,带着一种麻木的冷漠,“徐秋,你是我女儿,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徐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谁是你女儿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简予是在上个月月头开始来这个偏僻的小镇找徐秋的。
算起来,她们母女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徐秋上初一的时候,岁月不饶人,徐秋来这个小镇已经快要五年了。
简予抛出诱饵,“徐秋,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徐天杨他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只有我可以!以后你可以继承我的所有。妈妈会把所有都给你。你跟妈妈回a市。”
简予的话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了徐秋的胸口,痛得她呼吸都疼。
六年级毕业那天,简予和徐天杨闹离婚。
决定离婚的那天,他们一家四口,没错,是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
简予和徐天杨闹离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徐秋作为家中的长女,从小就知道。
徐秋有个双胞胎弟弟徐春,徐秋比徐春早出生十分钟。
简予的家底殷实,相比而言,徐天杨就是个穷书生。简予给了徐天杨一笔钱,一套房产,孩子一人一个,简家要了儿子徐春,说是儿子以后可以继承家产,就把徐秋给了徐天杨。简予和徐天杨离婚后,徐春直接改了姓氏,叫简春。
谁会想到,三个月前,简春出了车祸,当场丢了命。
简予没了儿子,自然地就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徐秋。
刚上初一的徐秋正是叛逆的时候,爸妈离了婚,她被判给了窝囊的爸爸,她从万千宠爱的小公主跌成了灰姑娘。
徐天杨和简予离婚后,就带着徐秋回了乡下。
这儿要钱没钱,要漂亮的衣服没漂亮的衣服,连住的地方都破旧不堪…
徐秋无法适应这种生活,哭过闹过,和徐天杨大吵。
徐秋和徐天杨没什么父女情感。
徐秋上了高中后,徐天杨就给徐秋在小镇上租了个房子,每月定期打生活费。
自此以后,她开始早恋,骗男生的钱。
…
她想要妈妈的时候,妈妈丢了她,现在妈妈转过头来找她,她妈把她当什么了?
工具?
她从前羡慕简春,现在觉得简春也挺可怜的。
他们都不过是面前女人的工具!
她恨透她了!
回去?见鬼去吧!
徐秋讥讽一笑,“滚!我没妈。”
徐秋沉着脸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简予的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忤逆她至此。她咬牙切齿地说:“徐秋!别惹怒妈妈,妈妈要想让你跟我回a市,很容易。”
徐秋顿了顿脚步,扬了扬眉,轻笑一声,“简总,你除了专制还会什么?”
徐秋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她,简予气得浑身发抖。
徐秋不再理会简予,直接就往公交车站走。
简予看着少女倔强的背影,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懊悔,拿起手机点开屏幕看到了屏保上简春的照片,一颗心痛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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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下班高峰期,所以方叔的车子到达市医院整整用去了一个小时。
方叔在地下车库停好车。
三人电梯直达心脑血管科。
温宁之前和温建国通电话,温建国说是在08号病床的。
三人找到病房,8号病床上躺着的却是一位老爷爷。
温宁心一紧,和傅翀深对视了一眼,接着连忙跑去护士台,越靠近护士台,她那份不好的预感便愈加强烈。
“请问一下,8号病床上的杨丽芬出院了吗?”
护士看向一脸担忧的温宁,疑惑出声:“8号病床?8号病床不是叫顾连祥吗?我刚刚给换的药水。你等下,我查下电脑。”
“好。”温宁双眼眨也不眨地凝着护士的脸。
护士吊了病人档案,“找到了,是顾连祥,不是杨丽芬。你们是不是跑错病区了?”
温宁一愣。
温建国说的就是心脑血管科,8号病床。
不会有错的!
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方正!”突然有人自身后叫方叔。
三人循声望去。
护士朝着来人打了声招呼,“秦院长。”
“秦-少-飞?”方叔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老朋友,认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尝试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秦少飞上前一步,就和方叔用力地握了握手。
老朋友见面,自是一番寒暄。
秦少飞一听是找人,连忙问道:“这边是心脑血管科重症区,会不会转去了普通病房?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查。”
方叔连忙报了名字,并说了主治医生的姓名。
秦少飞先叫护士在电脑里调病人资料,奇怪地是,居然没有查到。
于是,秦少飞一个电话就打给了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对杨丽芬实在太熟悉了,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秦少飞听。秦少飞越听脸色越沉。
两三分钟后,秦少飞挂了电话。
方叔看向秦少飞,问:“怎么样?”
温宁和傅翀深同样看着秦少飞。
秦少飞神情凝重地看向方叔,问:“杨丽芬是你的……”谁?
温宁急急道:“是我奶奶,秦叔叔,请问我奶奶怎么样了?”
秦少飞看看温宁,又看看方叔,说:“那你奶奶的情况你不知道吗?你爸妈坚持不给你奶奶做手术,上周日就退了费用,带着你奶奶出院了!”
又严肃说道:“你爸妈是怎么想的?老人家脑出血往大的说可能会当场毙命,小的说瘫痪也是稀疏平常之事,你…”
秦少飞的话如一个炸弹炸在了温宁的脑袋里,炸得她头皮发麻,疼痛难忍。
她张了半天的嘴,才出了声:“出院?!”
出院!
不可理喻!
简直不可理喻!
温宁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去想原身的父母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治病就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