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飞射,如同离弦之箭,少年呼吸加剧,“不……”
他后悔了。
可惜为时已晚,只听‘噗呲’一声,子弹完全没入陈小伊胸口。
鲜红瞬间四溅,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小伊!”少年疯了般大吼,他双眼一点点染上猩红,不顾少小姐在场,少年猛地冲上去,他从黑衣人手中一把抢过陈小伊,“小伊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话音方落,五六支枪同时对准少年。
“你们!”少年面露愤怒,“没看到她快死了吗!”
见此,白梦盈掩唇,她音调怪异的笑笑,“杀人凶手送伤者去医院?呵呵,还真是稀奇。”
“我……”少年颤抖着唇瓣,再说不出一个字。
白梦盈便将视线转向陈小伊,“怎么样?被昔日好友背叛的滋味不错吧?”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白梦盈仍旧不忘讽刺陈小伊,只不过她得意之余,显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少年会从暗格走出,并非白梦盈授意,而是陈小伊主动提醒。
所以陈小伊不语,她羽睫微落,似是没什么情绪。
“呵呵,看来伤的还不够重!”白梦盈眸底划过暗芒。
“你……你还想怎么样?!”少年紧紧抓住陈小伊肩膀,“小伊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放过她吧!”
并不知他的恳求只会愈发激怒白梦盈。
“滚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白梦盈一脚踢向少年。
虽然穿着高跟鞋,但丝毫不影响白梦盈矫健的身手,少年闪避不及,中击后猛烈咳嗽。很明显白梦盈是受过职业训练的,少年不是她对手。
“少小姐。”离开已久的中年男人突然在外敲门。
白梦盈在兴头上,她不耐出声,“什么事。”
“是朱小姐来了,人在大堂候着,要不要带过来?”
白梦盈当下蹙眉,“不见。”
“可是朱小姐说有急事找您。”中年男人有些为难。
白梦盈闻言,神情愈发不悦,然而来不及发话,门外便传来朱漫珍激动的声音。
“少小姐!您是在故意躲我吗!说好的尾款呢?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兑现!”
“少小姐请您出来,当面和我解释清楚!”
“喂!死老头你干嘛,快放开我!”
朱漫珍被中年男人拉住,她从激动转为谩骂。
然后不知怎得,紧闭的房门竟是开了条细缝,朱漫珍蓦地推开中年男人,她径直闯入忏悔室。
在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陈小伊后,朱漫珍呼吸一滞。
“这……这……你……你们……”朱漫珍受到惊吓,声音止不住打颤。
而跟在她身后,中年男人同样看清里面的情况,他眸光闪了闪,“少小姐?”
中年男人是信教徒,外加詹姆斯先前的嘱托,他就不太能接受白梦盈在忏悔室杀害陈小伊。
不仅玷污圣主之名,还会让向来对组织忠诚的詹姆斯,多少生出些异心。
“谁允许你放她进来的!”白梦盈不理,反而呵斥中年男人。
“还不快把她带走!”
白梦盈颐高气使,朱漫珍刚有的那点惊恐消散,她忿忿瞪向少小姐,“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我就把你做过的那点破事统统宣扬出去!”
朱漫珍自信,她的威胁一定会让白梦盈动容。
然而她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此时白梦盈唇角轻蔑的勾起,她半句话不回,当下朝黑衣人投去眼神。
于是在朱漫珍大喊大叫的情况下,黑衣人左右架起她,直接将这个闹事的女人拖去地下室。
少年全程旁观,面色时而泛红时而发白,并未发现陈小伊纤长的羽睫动了动,掩藏在底下的光华倾泻,转瞬陈小伊又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还留在这干嘛?”白梦盈开口,指的是中年男人。
“少小姐。”中年男人想说什么,却是在默了会后,最终摇头退出。
待到房门关上,白梦盈冷哼,“没用的东西。”
站在门外,中年男人脊背一僵,他面色随之凛起,第一次对这位少小姐,中年男人有了别样看法。
他缓缓迈步,再次回到大堂,穹顶灯光是不变的昏暗,中年男人抬眸,重重叹了口气。
这群黑衣人是他一手培养,连同蝙蝠衣也是他通过m国军方科研基地,花重金购来的新式武器。
呕心沥血如他,现在却是觉得很迷茫。
真要继续义无反顾的追随旧主后嗣吗?可这样的少小姐……他不认为有成大事者的风范啊!
中年男人越想越困惑,不觉间他走出教堂,正巧遇上外出办事的嬴肆。
“少主。”中年男人躬身行礼。
嬴肆朝他微一颔首,遂上车离开。
嬴肆收到密报,称他走私的军火会在海上被人截获,不论真假,嬴肆必须亲身前往,因为这批军火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中年男人注视着嬴肆的车尾灯,不禁生出感慨。此人一身雄才伟略,可惜终归只是他们旧主的义子,但如若此人能早日和少小姐完婚,那么少小姐骄纵的性子许会有所改变也说不一定呢?
这个念头一出,中年男人所有情绪扫空,他快步走回教堂,决定效仿华夏古时有名的智者军师,手写一封谏言信,然后亲自交给嬴肆。
然而出乎他意料,教堂灯光大亮,穹顶上的黑衣人悉数跌趴在地,伤的伤死的死,中年男人大惊失色,不及他动作,一抹高大的身影从转角走出。
“你……”中年男人瞳孔骤然紧缩。
忏悔室内,陈小伊从血泊中缓缓站起,她眸光清亮,毫无半点虚弱之色。
“你……”白梦盈下意识后退,如同见鬼一般。
几名黑衣人举枪,却是被一张极速飞来的桌子打中脑门,他们眼冒金星,最后接连倒地。
“小伊?”少年又惊又喜,他连忙冲过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陈小伊一番,“你居然没事?太好了!”
换来陈小伊一声冷笑。
少年这才意识到他早已犯下滔天大错,陈小伊无论是死是活,都不可能再原谅他。
“对不起,我知道这么说没用,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别的办法。”
陈小伊不语,她不是没给过少年机会,少年并未珍惜,当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所有事再无法挽回。
“你不是中枪了吗?!难道……难道穿了防弹衣?不对啊,如果是防弹衣的话不可能流血!”白梦盈愈发震惊,尤其陈小伊刚才徒手抓过一张乔木长桌,要知道这种材质的长桌,除非三四个大汉否则不可能抬动!
“你到底是人是鬼?”白梦盈甚至怀疑陈小伊已经变成了僵尸。
“你说呢,白梦盈小姐。”陈小伊反问。
白梦盈蓦地撑大眼,“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白梦盈对外通常以少小姐自居,知道她真名的人少之又少,包括朱漫珍也不知道这位少小姐究竟姓甚名谁。
“我怎么知道的?”陈小伊挑眉似有玩味,“是……嬴肆告诉我的。”
嬴肆?
“不!你胡说!”白梦盈音量拔高,“你算什么东西,嬴肆绝对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陈小伊却是玩味加深,她故意不解释,任由白梦盈在一边抓狂。
“嬴肆呢?对,我现在就去找他!等他来了,看你还怎么编造谎言!”
白梦盈激动的开门,不承想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鹰眸深邃,面容是无法形容的冷峻,另一个长得很漂亮,有种男女莫辨的极致美感,偏偏周身气息凛然,混合在一起,不显矛盾,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完美。
是江枫和江夜……
白梦盈有他们的资料,故而一眼认出。
“你……你们?!”白梦盈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她猛地朝少年看去,“你没按我的指示去做?!”
少年没有回答,他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江夜,“三少爷?你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少年没有说下去。
陈小伊便接过话头,“江夜和我应该已经分崩离析,对不对?”
少年面色一白,出于羞愧,他缓缓低下头。
“订婚宴那晚,陈炳断气前显然受到了惊吓,我当时想不明白,直到陈家村发生爆炸,我来医院看你,阿亮,你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呵呵,还记得吗?”
少年正是陈家村村长之子,杨达亮。
杨达亮不语,陈小伊就自顾自继续,“你说江夜闯进你家,用铁棍击打你腹部,还想炸死你们?”
说到这,陈小伊不置可否的笑笑,她看了眼江夜,这家伙阴柔俊美的外表下,到底藏了多少蛮横有力的肌肉?别人不知道,可陈小伊再清楚不过。
“江夜要伤你,何需利器。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你,只不过表面上,我和江夜不再共同行事。直到大哥派人重回陈家村事发现场,在一堆废墟中,找到了一根烧成黑炭的银色链条,他让人打磨复原,然后拿给胜男辨认,胜男当下肯定了那晚行凶者,戴的就是这根链条,她还说清楚记得链条上的方形挂坠。”
“阿亮,你现在再仔细看看,江夜脖子上的链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杨达亮微微抬眸,他瞳孔缩了缩,菱……菱形……
“也难怪你,毕竟连胜男都没分清。”陈小伊看得出陈胜男对江夜有好感。
陈小伊话落,江枫丢了份文件给杨达亮,“我的秘书凌华,查到朱漫珍曾和你联系过,知道凌华的下场吗?”
杨达亮再次低头,他薄唇嗫嚅,“是不是被他们抓起来了?”
江枫揉了揉眉心,明显头痛。
“抓起来?”陈小伊亦是听不下去,“你到底要天真到什么时候!这些人的做事风格你还看不透吗!杨达亮你给我清醒清醒!凌华死了,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被他们害死了!”
在生死面前,以往的小恩小怨显得微不足道,现在的陈小伊只想替这些无辜枉死的人逐个讨回公道。
所以她一直蛰伏,期间和江夜联系都是通过江夜的新号码,而江枫则是在江城暗中搜集资料,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才展开行动,否则今天陈小伊不会赴约。
当然了,这种有趣的事肯定少不了江月,陈小伊今天中枪、流血,全程看起来惟妙惟肖,都是江月的功劳。
他改良了防弹背心,加入合成软胶,再将血浆注射进去,只要陈小伊不脱下外套,无论是外表还是手感,都和正常人一样,甚至因陈小伊贴身穿戴,合成软胶还会带有温度。
“我……”杨达亮痛苦的抱住头,“我是有苦衷的!那天晚上,眼看陈叔叔叫你过去,他们……他们突然冒出来,照片……对了!他们手里有我的照片啊!我当时害怕极了,只好用乡下的土法子,装神弄鬼吓唬陈叔叔,我真的不想他死的!”
他们指的是朱万国夫妇,替女儿做一件小事,就能得到千万美金,朱万国夫妇再乐意不过。只是没想到,钱迟迟不到账,江氏财阀还在暗地里到调查他们,他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在女儿的保证下,他们卖了公司,一家三口前往m国生活。
此时杨达亮痛苦万分,江枫就又丢了沓照片过去,“自己拿去销毁。”
江枫说完别开眼,不再看他。
杨达亮赶忙揣到怀里,他面色一阵青白,想说谢谢,但在看见陈小伊狐疑的目光后,他所有话咽回。
而白梦盈冷眼旁观,她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这里是她和嬴肆的地盘,就算江家兄弟来了又如何,陈小伊照样插翅难飞!
直到几分钟后,随着另外两个男人出现,白梦盈所有镇定消失,她不断后退,“来人,快来人!”
没用,外头的黑衣人早已被制服。
至此,白梦盈彻底乱了阵脚,“阿肆!阿肆!”
还是一样,谁也没有过来。
“放弃吧,你口中的阿肆不在地下室。”江枫冷冷吐出一句。
“不!不可能的!”白梦盈不信,“阿肆!你到底听见了没,快来帮我啊!”
白梦盈几近咆哮,电光火石间,她余光瞥见了什么,于是趁着后退之际,白梦盈假装摔倒,然后快速捡起杨达亮脚边的手枪。
“去死吧你们!”
白梦盈熟练的扣动扳机,被陈小伊一脚踢中手腕。
“疯女人。”陈小伊把白梦盈踩在地上,“知道朱漫珍今天为什么会来吗?”
“什么意思!”即便处于劣势,白梦盈仍旧气焰嚣张。
陈小伊勾起唇角,“是我们放出风声,让她以为你打算赖账,她才会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还有啊,我刚才进来故意没关门,就是等着看你们互咬,把朱漫珍关去地下室?多谢你的配合,否则我们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白爷~。”
没错,让白梦盈彻底乱了阵脚的两个男人,正是白臻和白爷。
“至于你心心念念的阿肆,唉,现在应该在海上了吧,你就是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
白梦盈瞳孔猛缩,嬴肆有批军火今晚运到,而且嬴肆说过,这批货很重要,绝对不能出现意外,所以……所以只要他们随便捏造个假消息,嬴肆哪怕猜到有猫腻,他都会亲自赶过去查看。
“你们!”白梦盈咬牙,“真是卑鄙!”
陈小伊不以为意的笑笑,“谢谢夸奖,不过比起你,还差上许多。”
“哦对了~。”陈小伊接着道,“有件事我还真要当面感谢一下‘你的阿肆’,要不是他特地把夏菱送到我身边来,我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你的事情,譬如名字啦,性格啦,当然最最最关键的是……你的身份。”
陈小伊说的半真半假,无论白梦盈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她和那个叫嬴肆的男人,从此必定会生出隔阂与猜忌。
另一边的长岛别墅,夏菱顾不得胸口有伤,她扶墙下楼。
“江月哥哥,你快去救救陈小伊吧,她去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我怕她会遇到危险。”
这么说,并非夏菱关心陈小伊,而是怕嬴肆不再帮她。
岂料江月闲闲往沙发上一靠,“哦?我怎么不觉得呢?他们的戏可是演的比你还好啊。”
夏菱一愣,很快回想起她自杀那晚,江月有说过一句‘真是会演~。’当时夏菱还以为江月是在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