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不断有冰凉的雨水顺着刀身流落,雪亮的刀身映照出二人满是雨水的面庞。
安偌的手紧紧地握着简心的手,手指关节弯曲的力度逐渐加大。他一边看着她,一边暗暗地用力,企图夺过那把刀。
大雨强大的雨势并未消减,反而有逐渐增大的趋势。地上的积水也越来越多,一些水甚至流入了詹惑的双耳。
这两个人正僵持不下,肖烟轻轻地擦拭自己脸上,睫毛上的血水和泪水。她紧张地盯着那具躺在水中的躯体,明显感觉到了詹惑在颤抖。
简心明白安偌的意思,但是她不愿意让安偌承担风险和责任。她的眼神中尽是倔强和顽固,雨水在其面庞肆虐,逐渐模糊了视线。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在细腻如凝脂的皮肤上汇成了涓涓细流,缓缓滴下,在积水中,慢慢地漾开一个一个圈。
她不信他。
安偌的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但他仍旧暗暗用力,不愿意松手。
简心明显感觉到他加大了力度,手腕不禁有些乏力和疼痛。她抬眸,吃惊看着他。只见雨水如珍珠一样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睫毛下所藏匿的目光,却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淡淡的冷静中里夹带着些许镇定,瞳孔里那倨傲清冷的眼神,让简心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好似一把波动的琴弦,弦音直入其心房。
在慌乱失神中,她转移了视线。
只听得在寂寥天地中,“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倏地传来“噗通”一声,登时水花飞溅。
肖烟再次跪在了詹惑面前,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推了推詹惑的身体。泪水和着雨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责怪道:
“詹惑,你起来啊。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和别人争斗啊。这样不值得。”
詹惑的身体在积水中泡的有点久了,浸泡在积水中手已经慢慢地发皱了。
一阵狂风刮过,她的全身就忍不住的颤抖。雨水仍旧像密集的线一样掉落在其面庞上。可是,她却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毛,一声不吭。
陈默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在雨中僵持的二人,见此情景,他不知为何,竟然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在体内乱蹿动,搅得他心烦意乱,心神不宁。
“没必要这样的。詹惑,你起来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商量。”陈默羽俯下身子,低声劝说道。他决心从詹惑这边入手,解决今日这件棘手的事情。这样的好言相劝,也是对于詹惑自残的于心不忍啊。
“铮”的一声,那把锐利的军士刀直直地从简心手中掉了下来,像一条鱼一样扎进了积水中,刺在了地面上。
“对不起。”安偌即刻松开了手,他低头透过涌动的积水,静静地看着那把若隐若现的刀。
简心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白皙且落满水珠的右手腕,此刻已然一圈绯红的指印。
不知为何,泪水就这样氤氲了眼眶,顺着雨水,滑落至脖颈。同时,一股微微的疼痛自皮肉中传了出来,缓缓地蔓延至全身。最后,这疼痛如刀一样落在了心口上,“豁啦”一声,撕开了一道口子。
天在下雨,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他怎么可以这样粗鲁地对待她?
安偌轻轻地弯下了腰,右手探入那积水,便感受到一股寒意。紧接着,他的手触碰到了那把刀。刀身冰凉凛冽,如天寒地冻时分刮过的阵阵虎啸的冷风。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传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要把学校闹翻天吗?”
众人皆诧异地循声望去。只见在b教学楼和c教学楼的空地之间,绿树掩映中,出现了一把淡蓝色卷着蕾丝花边的伞,伞遮住了那个人的容颜。
那个人穿着一件浅棕色呢子长大衣,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鞋跟是粗跟,并不尖细。故此人踩着积水,略显轻松,一步一步地跋涉而来。
miss刘!380班的同学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他们就知道miss刘来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已经无法再通过他们自己私了了。
学生之间的事情,一旦有老师介入,那当事人就无法掌控了。
那个人走了过来,首先就是快步走到倒地的詹惑身旁,陈默羽立刻自觉地起身让道,唯恐避之不及。
miss刘俯下身子来,将伞给了詹惑,避免她再被雨水淋湿。而后,她又冒雨焦急地询问肖烟:“叫了救护车没有?这个同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刚刚有同学说要叫救护车,我不知道他们叫了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肖烟见380班到班主任来了之后,立刻悲惨地哭了起来。
一看到miss刘来了之后,安偌准备拾刀的动作立刻停顿了。他略作轻松似地直起了身子,悄悄地一脚踩上了那把刀。水早已漫进他的鞋子,但是,这本就是暴雨天难以避免的情况。
“你赶紧打120啊。”miss刘训斥肖烟。肖烟唯唯诺诺地看向陈默羽,陈默羽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机还给她了。
“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陈默羽,为什么你又在这?为什么每起事故都有你的参与?”miss刘抬起头,看着浑身上下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的陈默羽,不禁怒斥道。
陈默羽哪敢把所有的事情全盘说出呢?他只得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故作嬉皮笑脸地道:“老师,你怎么来了啊?国庆节不休假吗?”
“少给我贫嘴。”miss刘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陈默羽。紧接着,她换了一只手替詹惑撑伞,侧身看向简心和安偌。
“你们两个怎么又在这?对了,安偌,我正有事情找你呢。真的是没想到,这起校园暴力事件居然也有你的参与。”miss刘开始滔滔不绝地谴他们。
“老师,我来替她撑伞吧。”肖烟乖巧地道。与此同时,她伸出手,握住了伞柄。miss刘没有拒绝,自然而然地就把伞给了她。
接过伞后,肖烟迅速地拨打了120,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再次钦佩地看了一眼躺在积水中,看似安详的詹惑,心里十分佩服詹惑的勇气。
为了胜利,詹惑真的是做了一次伟大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