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心将背包正正经经地背好,似要出征一样,遥望着远方。
而后开心地回头对陈默羽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去食堂吃饭了。”
说完之后,简心就迈着步子,朝食堂走去了。
“吃,吃饭?”陈默羽惊讶地看着简心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痛心疾首地呼喊道:“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就是感化不了你——!”
简心潇洒地迈着欢快的步子,听到陈默羽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她竟有一瞬间莫名的欢喜。
那欢喜似是从心窝里漫出来一样,暖暖的,如春日朝阳。
她头也不回地朝陈默羽摆了摆手,忍住嘴角的笑意,大声回答道:“吃完晚饭再去啊。”
然后,她又小声地骂了一句:“傻瓜。”
神情娇态,语气嗔嗤。
仍旧颓废地坐在那的陈默羽,听到简心的话,他先是一愣,继而是狂喜。
然后,他张开双臂,迎着风,欢快又迫不及待地朝简心跑了过去……
※※※
夜很静,九兴市人民医院的字样在黑夜中发出红色的光芒。
在202号vip病房内,灯光依旧亮着,躺在病床上的朱宜漾,面色苍白孱弱,呼吸却也是平稳有节奏。
她的左手腕处则缠绕着厚厚的且干净的白纱布,大约是护士换了好几次,她手腕处的纱布才会如此白净不沾染血迹。
这间vip病房内,明明有两张床,但是,朱宜漾的奶奶却还是坐在一张靠椅上,头轻轻地枕着手臂,趴在病床上熟睡。
此时,昏迷的朱宜漾终于有了反应,她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处中醒来。
一睁开眼,便是医院白洁的天花板。鼻子还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朱宜漾稍稍动了动,左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而后,她斜睨了左手腕一眼,紧接着,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割脉前的一幕。
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对准其白皙的手腕处,狠狠地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顿时就喷了出来,溅到了她眼睛上,脸上,刀子上……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上的筋骨和带血的肉,还真的,和自己平日里剁猪肉有几分相似,只是,猪肉没有喷出这么多血。
朱宜漾不愿意再细想,她闭上眼睛,侧过头,不去看那被自己摧残的左手腕。
等她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趴在病床上熟睡的人时。
她的眸中划过一丝惊骇,转瞬间,泪水溢满眼眶,而后,抿紧嘴巴,泪流满面。
泪眼朦胧中,朱宜漾奶奶那满头银白色的头发特别刺眼,也让朱宜漾特别揪心。
她万万没想到,奶奶竟然从乡村赶到了县城。
奶奶70多岁的人了,走几里路去搭车,然后,她还坐了那么久颠簸的车来到了县城医院。
一个不识字的老奶奶,转了多少次趟车,问了多少好心人,才会找到她呢。
一想到这,朱宜漾忍不住悲痛地呜咽起来。
她不敢放声大哭,怕惊扰了身体不好的奶奶。
可是,朱宜漾奶奶心心念着孙女,也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奶奶居然醒过来了。
看到奶奶醒过来了,朱宜漾忙抽出右手,侧过头去,抹去泪水。
她想笑着面对不远辛苦而来的奶奶。
朱宜漾的奶奶见孙女醒来了,激动地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一瞬间,还有些头晕,兴许是年纪大了。
而后,她颤颤巍巍地靠近床头,嘴里叫唤道:“阿漾,奶奶眼睛不好,让奶奶仔细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奶奶,我没事呢。我好得很。”
朱宜漾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擦干净泪水,对着凑过来看她的奶奶挤出一个笑容。
她奶奶的眼睛看不真切,隐隐约约看见朱宜漾的嘴角咧开了,露出的一口白牙。
然后,朱宜漾奶奶也笑了,却是没有一颗牙齿了,那皱纹堆砌在其脸上,还是掩不那会心的笑容。
朱宜漾知道奶奶腿脚不好,怕她站久了脚疼。
因此,她急忙说道:“奶奶,你快坐下吧。你怎么来了呢?”
朱宜漾奶奶继而颤颤巍巍地又走到靠椅旁,坐下来后,她就开始抹眼泪,泪水从其长久被柴火烟熏的浑浊眼睛里流了出来。
然后,她悲痛地说道:“阿漾,你怎么干这种傻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奶奶,对不起。”
朱宜漾见奶奶也哭了,刚刚憋回去的泪水又不可控制地落了下来。
可是,她又倏地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便泪眼婆娑地看着奶奶,问道:“奶奶,他,可有来看过我?”
朱宜漾奶奶低头垂泪,听孙女这一问,自然是知道“他”指的是谁。
朱宜漾奶奶担心朱宜漾会因这个残酷的事实伤心。更害怕,她会再次想不通,寻死。
因此,她只得避开这个问题,说道:“阿漾,你好好休息。这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可别再做傻事了啊。”
听到奶奶没有正面回答,一行泪瞬间再次从眼眶里飙出,她泪流不止地,哽咽着问道:“他是不是没有来?”
朱宜漾是知道答案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证实一遍。
她愿意为了他去死,可是,他却至始至终,没有来医院看自己一眼。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他难道,真的从来不曾爱过自己半分吗?
朱宜漾的奶奶也是泪流不止,看到孙女如此痛苦,她只得咽下心中的苦闷,唉声叹气地宽慰道:“我想他应该是想来的。只是,他父母来了。应该是,他父母不让他来吧。”
“他父母来了?”
朱宜漾的语气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她又怔怔地看着她奶奶,问道:“他父母说什么了没有?”
朱宜漾奶奶实在是不想让朱宜漾过早地知道这些事情,她抹了一把眼泪,痛斥道:“阿漾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的,如此糟蹋自己啊?他值得吗?”
朱宜漾的奶奶想通过痛骂,转移朱宜漾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朱宜漾确实将心思又放在了回答其奶奶这个提问上。
她一直在流泪,泪水就像不断流的溪水,哗啦啦地湿掉了病服。
“值得吗?值得吗?”,朱宜漾喃喃自语。
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