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晓蕾站稳以后,安偌便松开了手,将手机还给了张晓蕾,并嘱托道:“晓蕾,你解锁手机以后,记得把照片删掉。如果流传出去以后,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吧。”
后果,什么后果?
是照片流传出去以后对于简心和陈默羽造成的后果,还是照片流传出去以后,她会遭受什么后果?
安偌的说话技术和艺术都很高明,张晓蕾一时拿捏不准。但是,她还是听了安偌的话,乖巧地像小鸟一样,说道:“放心吧。我会的。”
“我也相信你一定会的。”安偌说完之后,便蹲下去,将海报和横幅重新捡拾起来。
“晓蕾,不用麻烦你送我回去了。”陈默羽看了一眼他们,心里刚才竟然又萌生出一个拍照的念头。
但是,他一想起刚才引发的轩然大波,又只好硬生生地掐断了自己邪恶的念头。
“哦,好。”张晓蕾看向了坐在树根上的陈默羽,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对陈默羽感觉到害怕,一种从心里生出的害怕和恐惧,让她无法多看陈默羽两秒。
“那你怎么办呢?一瘸一拐地回教室吗?”简心站在陈默羽背后,略带担心地问道。
“呵,”陈默羽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简心,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就会有人来接我。”
简心的脸色变得铁青,面对陈默羽愤怒的语气,她紧张地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
不得不说,她确实忽略了陈默羽背后强大的支援力量。
“喂,甄高兴啊,你现在来趟同心湖,我有事情找你。”陈默羽瞧着简心一言不发,还以为她不相信自己。
于是,陈默羽当机立断地拨通了甄高兴的电话,对于陈默羽的电话,甄高兴不敢不接,接得倒是挺及时的。
不过,不知道甄高兴说了什么,陈默羽的脸色有点异样,他有些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行吧,行吧,那你好好约会。我再找别人。”
然后,陈默羽便把电话挂断了,他挂断电话之后,才想起来了,甄高兴今天下午在教室里好像确实说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甄高兴约女孩子看电影去了,我再打电话找别人吧。你不是还有任务没完成吗?”陈默羽再次转过头来,对着呆若木鸡的简心说道。
“是,是啊。”
简心差点尖叫起来,她竟然把这个任务给忘记了。
“我看,张晓蕾和安偌都可以帮忙呢?”陈默羽扫了一眼张晓蕾,目光停留在了破败的纸箱子上,继而又说:“你们愿不愿意呢?”
破败的纸箱子被张晓蕾压垮之后,被安偌又给恢复了原状。不仅如此,安偌还将那些压出褶皱的海报,每一张都不放过,细心地卷回它们最初的模样。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力”当中,唯独横幅以一己之力撑了下来,还差点伤到暴力的源泉——张晓蕾。
“这是我们和简心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提醒。”安偌抬起眸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默羽那条受伤了的右腿上,原本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却充满了疑惑。
陈默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是如何受伤的?他怎么会单独和简心在一起呢?
这些疑问,安偌都不得而知,也不知何时才能解惑。
“行吧,你们先走吧。别打扰我玩游戏了。”陈默羽瞥了一眼安偌和张晓蕾两个人,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然后,陈默羽拿出了手机,重新进入游戏界面。
在刚刚瞥向安偌和张晓蕾时,他的心中对于刚刚删掉的那些照片仍然感觉到了无比的悔恨。
倘若,他能够将照片发给叶雨纯,那么,绝对会是一出好戏呀。
也许,正是因为多了几个像陈默羽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某些人的生活中才会有诸多不顺和坎坷。
同心湖树林里的阳光逐渐黯淡下去,树木都被霞光笼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阴影。
安偌他们一行人,重新回到同心湖湖边,留下陈默羽独自一个人,坐在树根上,垂着一条腿,搭着伤残的另一条腿,玩着手机游戏……
※※※
张晓蕾原本是不愿意去做这档苦差事的,但是,既然安偌愿意陪同,她还能顺手树立一个乐于助人的形象,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张晓蕾和安偌的帮助下,她们很顺利地挂起了第一条红色的横幅,鲜艳的横幅在两棵相距甚远的树木之间,迎着风招展。
鲜红的横幅上是一行白体字:热烈欢迎徐清徂参加母校七十周年校庆。
在反复确认横幅两端的绳子已经固定在树干上之后,他们才放心地跟着那张纸上所标记的地点,继续前行。
他们的第二个地点是:操场。
操场需要悬挂的横幅数量为3,张贴的海报数量为3。
彼时正是下午5点钟左右,天空有点阴沉,却也是蔚蓝。
放眼望去,操场上是一排排苍翠欲滴的樟树,以及一个个活动在操场各处的学生。
篮球场上传来热烈的呼喊声,连乒乓球区域都此刻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操场上那片梧桐树林,树叶早已凋落,露出光秃秃的枝丫,将阴沉的天空割裂。
梧桐树好似枯萎衰败的老人,粗壮的树干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
“晓蕾,你负责把海报贴在操场的围墙上,以及操场的公告栏。操场有两处2公告栏,你记得找一下。”
安偌抱着那个装满横幅和海报的纸箱子,缓步从操场入口处走了进来。
在他的右侧是张晓蕾,他正在给张晓蕾分配任务。
简心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两个人的后头,为了给安偌减轻一点重量,她怀中也抱了4,5条横幅。
然而,她的眼神望向了操场跑道的某个地方,眼神空洞,又遥远,带着悲伤。
忧愁似云雾一般弥漫在简心的心头,走在她前方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情绪。
正如那些欢快地在打篮球,打乒乓球的人一样,他们丝毫没有想起来,昨天的这个运动场,有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猝然逝去了。
救护车“呜呜”的声音,迄今还在简心的脑海中盘旋……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张晓桀了吗?
恍若昨日,泪眼朦胧中她似乎再次看见张晓桀猝然倒地的场景,他如一朵盛夏的荷花一般,刹那间的光华,转瞬间却已经凋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