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村里有个名叫老徐的村民,正好要去工地上送东西,我便顺道搭乘老徐的三蹦子一起去工地。
这种三蹦子,介于拖拉机和小货车之间,学名叫农用车,我们乡下喜欢称它三蹦子,因为它有三个车轮,开起来的时候车身一蹦一蹦的,咣咣响。
一路上摇摇晃晃,外面春光暖阳的,照得我暖洋洋的,困意十足。
我抱着臂膀,半闭着眼睛打盹。
从清溪村去工地,一路上都得翻山,走得都是那种坑坑洼洼的省道,三蹦子在这种路面上,蹦得非常欢乐。
来到一个山道拐弯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徐突然猛打方向盘,像是为了躲避什么东西。
三蹦子一下子失控,就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一头冲下了山崖。
就在三蹦子失控冲向山崖的时候,我见势不妙,第一时间推开车门,飞身跃下,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衣服全都磨破了。
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三蹦子刚好冲下山崖。
“老徐!”我大喊一声,顾不得身上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来到山崖边。
探头看去,但见三蹦子刚好卡在两棵大树中央,并没有直接坠下山崖。
下方的山崖约莫有数十米高,三蹦子要是不被大树挡住,直接冲下去,大概率会车毁人亡。
我惊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躲过一劫。
我又看了一眼山道上,面露疑惑,山道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老徐刚才在躲避什么呢?
“老徐!老徐!”我趴在山崖边上,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在!我在这里!”老徐回应着,从车窗里钻出半个身子。
老徐想要爬出车内,但是他一动,三蹦子就开始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继续坠落,吓得老徐立即停止了动弹。
“你先别动!受伤了吗?”我问老徐。
老徐说:“没有!就是脑袋撞了一个包!”
我看了看山崖边的地形,对老徐说:“你等着我,我下来救你!”
山崖边有一些突兀的岩石,正好可以踏脚,而且崖边生长的大树也可供爬行。
我贴着崖边,慢慢滑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来到三蹦子旁边。
我左手抱住树干,把右手伸到老徐面前:“来,抓住我的手,我拉你出来!”
老徐点点头,颤巍巍伸出手。
我叮嘱老徐:“不要看下面,看着我!”
老徐抬头看着我,刚刚抓住我的手,三蹦子便开始摇晃起来,下面传来咔咔咔的爆响,那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老徐脸色煞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吴常,救我!”
“抓稳了!”我咬咬牙,力灌右臂,猛地发一声喊,单手将老徐从车窗里面拽了出来,然后把他抛到了附近的一根树枝上挂着。
老徐刚刚离开三蹦子,三蹦子陡然一沉,下面的树枝再也承受不住三蹦子的重量,噼里啪啦全部断裂,那辆三蹦子腾空翻滚着,呼啸着坠入山崖,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险!
我长吁一口气,掌心里满是冷汗。
老徐挂在树枝上,呆呆的看着消失的三蹦子,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能理解老徐的心情,这辆三蹦子是老徐的饭碗,老徐就靠这辆三蹦子到处帮人拉货挣钱,现在三蹦子没了,意味着老徐的饭碗也没了。
老徐伤心难过死肯定的,一个几十岁的大男人,就那样挂在树枝上面哭了起来。
我安慰老徐说:“先别伤心了,命能保下来已经够幸运了!三蹦子没了,还可以再挣一辆!命要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走吧,上去再说!”
我扬了扬下巴,当先往上爬去,很快就爬上了山崖。
老徐抹了把眼泪,也跟着我爬了上来。
我身子骨硬朗,加上内力充沛,大气都没有喘一口。
但是老徐却累得够呛,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汗水都把他的衣服浸湿透了。
当然,老徐出那么多汗,不一定是累的,大部分原因是刚才吓的。
毕竟,老徐刚才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鬼门关上,差一点点,就去见了阎王,不害怕才怪呢。
“老徐,怎么样?”我问老徐。
老徐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心疼!”
我知道,老徐说心疼的意思是三蹦子没了。
“没什么好心疼的,命还在,希望就在,三蹦子了,回头再买吧!”我劝慰道。
老徐叹了口气:“小吴啊,你现在是有钱了,不知道我的疾苦啊!一辆三蹦子好几万呢,我可是攒了好几年才攒出来的,说没就没了!”
看见老徐两鬓花白的头发,我动了恻隐之心,直接对老徐说:“这样吧,回头你去城里重新选一辆,我送给你!”
我的大气直接把老徐震惊了,老徐呆呆望着我:“你……送给我?”
我点点头,很肯定的说:“对,送给你!”
老徐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刹那间,他喜极而泣,爬起来对着我连连磕头:“谢谢你,小吴,你真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呀!”
“老徐,快起来,你这是折我寿呀!”我把老徐搀扶起来。
老徐感激的说不出话,哽咽道:“你……你这恩情,我……我怕是还不起啊……”
我笑了笑,拍着老徐的肩膀说:“我送你的东西,不需要你还!哎,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前面明明是个弯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猛打方向盘呢?作为一个老驾驶员,不应该呀!”
老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抹了把眼泪,惶恐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自语道:“女人呢?刚才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哪里有女人?”我奇怪的问,心想老徐该不会是单身太久,想女人想出幻觉了吧。
老徐指着前方弯道处,一本正经的跟我讲:“刚才,就在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我吓了一大跳,如果我不打方向盘,三蹦子就会直接碾过去,我为了躲她,就打了一下方向盘,结果三蹦子就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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