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
很难受。
周挺现在十分的难受。
这或许是他从业以来，谈过最憋屈的一个项目。
在原本的设想中，他此时应该翘着二郎腿，利用自己的信息优势，将隋逸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着隋逸难受万分，但是却对又无计可施，乖乖接受自己的条件，把电影双手奉上。
可是，
当这个谈判桌上出现第三个人之后，情况忽然朝着一个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现在，
这张桌子上一共挤了四个人。
隋逸老神在在的坐在三人对面。
三人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做好的计划，在彼此出现之后，完完全全被打乱。
很多想要说的狠话，忽然变得难以开口。
因为没有人会知道，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另外两家会用怎么样的方式来拆自己的台。
换言之，他们此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而且谁也不想率先打破这种平衡。
平衡一旦打破，他们就会相互掣肘，给隋逸更多用来谈判的空间。
他们想过许多隋逸可能问出口的话。
比如，为什么你们会看上我的电影？
为什么我的电影只能买断发行？
他们能从各种角度来告诉隋逸，看中隋逸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他们愿意给新人一个机会。
他们也会告诉隋逸，大可以选择不接受买断发行这个条件，不过那样的话这部《鬼影实录》一定会烂在隋逸的手里。
但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隋逸问了两个问题之后竟然直接让他们报价了。
这就好比大家都还在轻拳轻脚的试探，但是隋逸摇了三圈遥杆，爆了一身的气，直接发出了一个终极大招。
“这，我们要不要再聊点其他细节什么的。”
“对，毕竟是第一次做发行，总要谨慎一点才行。”
周挺有些无语地看着说话的两人。
一开口，他们就成了弱势的那一方，完全丧失了谈判的主动权。
隋逸耸了耸肩道：“我觉得没有再聊其他的必要。各位也说了，我的电影只适合买断发行。所以我们不妨坦诚相见，省略中间那些步骤，直接开始最后的环节。”
“那要不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吧。”张玄说道。
“对，买断的金额属于商业机密，不太方便让外人知道。”柳秀附和道。
隋逸认同地点点头：“这确实不方便的让外人看到，所以我提前准备了一点小道具。”
说着，隋逸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三支水笔，然后从桌子上抽出三张纸巾，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各位把条件和报价写在纸上，不必让其他人看到。”
“各位也可以监督我，我会当着三位的面看，看完之后销毁或者你们收回去都可以，保证不会向外透露。”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如果意见可以交流的话，此时三个人的聊天群里消息弹框的速度，应该会异常激烈。
眼下，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就是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条件。
要不就是把笔甩在隋逸的脸上，然后潇洒的离开。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拿起水笔，在纸上写起了条件。
三家发行公司购买隋逸的电影，并不是为了马上在院线上映。
他们购买电影的海内外放映权之后，会先把电影压着，等待【南星国际】发布《鬼影实录》相关的消息。
以【南星国际】目前在发行市场的地位，《鬼影实录》一定会在瞬间吸引大量投资人，或者发行方的关注。
那个时候，就有许多选择。
可以趁着热度上映，也可以趁着热度寻求联合发行。
如果情况更加理想一些，或许还能争取到和【南星国际】合作的机会。
只要把隋逸这部电影的价格压的足够低，那么不管后续是哪一种选择，对于公司来说，都是稳赚不亏的。
三人在各自公司里的地位大致相同，都有自主购片的资金额度。
张玄的额度是三百五十万，
柳秀的额度是三百八十万，
周挺资历更老一些，额度比两人都高一些，有五百万的购片额度。
在这个金额以内，三人可以完全自主决定，哪怕这些钱完全亏出去，他们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而超过这个金额，就需要向上级申请资金。
超出这部分资金后续的投资回报如果不如预期，还会影响他们的年终绩效。
三人大约花了两分钟，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心理价格，随即分别折好推到了隋逸身前。
隋逸的手从三张纸巾上划过，三人的心也随之被牵动。
周挺有一种错觉，此时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面前的纸巾就是自己上交的答卷。
而隋逸，正是这场考试的考官，他将要给自己的这份答卷，给出最终的分数。
如果没有在坐的另外两人，周挺打算出给隋逸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之间。
对于一个还没有出校园的学生，这笔钱周挺觉得已经足够慷慨了。
但是，鉴于还有另外两家的存在，为了能在价格上更具优势，周挺不得不在原来的基础上，把金额增加到了两百六十万。
隋逸优先打开了周挺的“价格单”
上面写着，买断发行，买断《鬼影实录》国内外放映权，一次性付清款项，金额两百六十万。
周挺观察着隋逸的表情。
他简单了解过隋逸的情况，按理说，这笔钱，应该已经足够让这个从乡下来的小伙子动容了。
但是，他完全看不出隋逸面部表情的变化。
难道是已经惊讶到麻木了？周挺猜想道。
看完周挺的报价，隋逸把纸巾叠好，随即又看了另外两家的报价。
张玄报价两百万，
柳秀报价两百一十万，
两人也在受影响的情况下把自己的价格向上提升了五十万。
看完报价，隋逸示意周挺把笔递给他。
隋逸一边开始在三人的纸巾上写字，一边说道：“三位的价格我看了，让我很震撼。”
“但是，我觉得这个价格还是离我的心理预期有一点点的距离。”
“我想，各位应该会给我这个大学生一点讨价还价的机会吧！”
“可以商量，可以商量。”柳秀说道。
其他两人狠狠地剐了柳秀一眼。
这是你能随便答应的？
这让其他两个人怎么办？
“这是我对于自己电影的一点心理预期，请三位过目。”
隋逸按照纸巾的归属，又递回到三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