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个大人一边聊天一边盯着前面的两个孩子，宋泽一拉着小家伙的手慢悠悠地向前走着。这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新奇玩意都想停下来看看，她也由着他去。一路走一路拍，偶尔会在路上碰见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司灏聪也要兴奋地跑上去合个影。
可把宋泽一乐得不行，全程都笑着端着相机给司灏聪拍照。
——这小甜心真是可爱得没边了。
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个大人都不放心孩子们在人挤人的地方到处走，还是建议大家去庙会场地外面的小饭店里吃晚餐。
宋泽一笑着晃晃他的小手：“司灏聪想吃什么？”
“外面有什么呀？”
“有火锅烤肉还有牛排，麦当劳这会儿应该人很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好吧，那就不去麦当劳。”司灏聪拉着姐姐的手一晃一晃地继续往前。“姐姐我跟你说，我外婆会做蛋糕！外婆做的蛋糕很好吃！”
“你哥哥跟我说过，他还说你外婆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外婆也会做好多好多东西，我的暖炉套也是外婆织给我的，上面还绣了我的名字。”
“好厉害！”
小家伙倒是肯定地点点头，多少有些自己被夸时的可爱劲：“对！”
宋泽一简直被他逗得不行：“所以司灏聪晚上想吃什么呢？”
“牛排！”
女生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位长辈：“我问了司灏聪，他说想吃牛排呢。现在这里面人多，外面的餐厅里面应该不会很多人。”
小家伙也跟着转过身：“我在外婆家都没有吃牛排，上次我说要吃的，结果哥哥临时和小鱼姐姐出去玩了。我只能在外婆家等哥哥回来，但是哥哥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外婆不让我们出门。”
宋泽一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小鱼姐姐？”
“就是外婆家小区里的一个漂亮姐姐，外婆还说过小鱼姐姐以后一定是哥哥的老婆呢。”
“这话可不能让你哥哥听见啊，小心卫儒孟揍你。”中年女人笑着在儿子的脑袋上揉一下，牵住他的小手。“真是个管家婆，怎么什么都知道？”
“才不是管家婆，这是外婆自己跟我说的。”
宋欣走到女儿身边，轻轻给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走吧，他们兴致还挺高，我逛这么久都有点累了，也正好找个地方坐下。”
宋泽一回过神，跟上妈妈的步伐。
心里突然就掀起惊涛骇浪，甚至还有点不明所以的难受。像是什么东西被梗在喉头，一下子说不出话。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或许是“好笑”。
就是突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好笑，本应该一直像最初那样保持距离，心存敬畏，但莫名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总以为那个暑假已经过得足够荒谬，现在这个寒假居然还在期待着能跟他像好朋友一样交流。
她是怎么了啊，难道不是早就该知道她跟他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道理吗，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呢。他身边的女生从来就没少过，也从来都是那些漂亮的人儿。光是她见过的那几个，其中的尚洁颖和于琼安，哪个又是好惹的主呢。
也是，她在二中经历的这些，究其原因，大概也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嗯。就……有点难受。
所幸牛排餐厅的四人中桌不需要等，站在门口的侍者看见他们四个人走过去，立刻笑着迎上前：“四位是吗？”
“是的。”
“我带你们去二楼吧，窗边的卡座行吗？”
“可以。”
四个人跟着侍者上楼，在桌边坐下。宋泽一坐在妈妈身边，司灏聪也跟着妈妈坐好，乖乖把自己的耳罩和包都放下，羽绒服脱了放在身后。
菜单被在桌子中间躺着，小家伙兴奋地准备拿起来的时候，被妈妈拍了拍手背：“司灏聪，要礼貌。”
“好吧……”被点名的人弱弱地收回手。“阿姨和姐姐先点。”
宋泽一把决定权交给妈妈，自己继续盯着窗外的夜景放空。
这个位置不错，能看见外面庙会的灯光。人群密集，在小摊子面前走走停停。有人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有人激烈地讨论着，有人笑嘻嘻地打闹着。
而这份喧闹被这层薄薄的玻璃完全隔开，里面是开着暖气的温柔纯音乐，外面是人来人往的嘈杂。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分成两个部分，而她正好就坐在离分界线最近的位置，心里还是很乱，一时找不到方法解开。感觉离外面的世界很近，又或者很远。
两个大人起身去给孩子们拿水果，司灏聪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姐姐。”
宋泽一终于回过神，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怎么了？”
——算了，既然解不开，那就不解了。看着司灏聪这么可爱的脸，她也没工夫想别的。
“姐姐的爸爸是做什么的呀？”
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我爸爸本来也要和我们一起来庙会的，还说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但是爸爸去部队之后打电话说还有好多事要忙，就来不了了，但是爸爸说明天一定会跟我和妈妈一起吃饭。”
宋泽一勉强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姐姐的爸爸也去工作了吗？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吗？我爸爸的部队离我们家不太远，但是爸爸经常不能回家。”
“我爸爸……在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是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
“姐姐的爸爸多久回来一次呀？我爸爸每周都会回家，每个星期都会检查我的作业，还会问妈妈我在学校有没有听话。如果我不听话的话，爸爸会揍我的。”小家伙瘪瘪嘴。“我有点怕爸爸，但是爸爸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他部队里的好吃的，我喜欢那个红糖糍粑。”
“他……不怎么回家。”
“姐姐的爸爸好忙喔。”
“嗯。”
在那个世界的爸爸，最近确实很忙吧。以前还会时不时去她梦里陪她聊天，最近都不怎么出现了，甚至连人影都越来越模糊。她也想回到曾经的生活，每周都能和爸爸一起吃晚饭，被爸爸问有没有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不听话就要挨训。
曾经真好，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