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御给身边人留了个眼神，转身追过去：“站住。”
两个人停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教学楼的楼梯有两边，常用的那边照明系统更新得比较勤，师生也大都走那边的楼梯上下楼。这边因为大部分都靠近化学实验室，每层都有大铁门封住里面的实验室和化学用品室，且实验室长期不开放，所以照明系统也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大家都不爱走这边，总觉得阴森森的。
不过也方便了学校那些谈恋爱的和处理矛盾的，直接拖这儿来，谁都发现不了。当然这也要看运气，万一有化学教研组的老师经过，看见了还尴尬。
即使阴暗，章清御也能看得清于琼安身上那些已经被渗红的纱布。抬手扔了根烟过去，被她稳稳接住，男生叼着烟走上前，给她也点上。
“他们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章清御悠闲地靠墙站着。“什么事能把这位大小姐逼到伤害自己的地步？”
女生明显愣了一下。
两个人的音量默契地同时压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于琼安轻笑：“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好奇，你把自己搞成这样，还来二中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也不怕别人看出来你是自残？”
“你以为是我想先打人的？别人惹了我，我还不能回手了？”
章清御挑眉：“所以你来二中原本是想干什么？”
“问问你们突然消失的小祖宗到底去了哪啊，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于琼安优雅地吐着烟圈，如果撇去她身上那些刺眼的纱布，倒还确实像庄园里一位精致的大小姐。
章清御嗤了一声，也没说话。
卫儒孟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真是荒谬得可以。不过也是，他一直都觉得卫儒孟那个决定做得太轻率，只是没想到于琼安会想出这种办法来倒逼卫儒孟。
可以可以，就看谁更牛逼。倒是可惜了新宇那位，一直被蒙在鼓里，指不定到时候还会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女生瞎指使一通，进而把矛头引向卫儒孟。
“为什么非要抓着卫儒孟不放？他都已经往前看了，你还停在过去出不来？”
于琼安倒是皮笑肉不笑：“我怎么想的，跟你有关系？别以为自己有点能耐就在这指手画脚，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得了吧，你要是自己能处理好，也不至于狗急跳墙来这里找人。”章清御勾起嘴角。“是跟我没关系，要不是闹到恨不得全校人都知道，我才懒得插手。”
——卫儒孟在当时的电话里跟他提到了紧急联系人的事，听得他都头大。
试问谁会想出这种法子来强迫一个人待在自己身边？真没必要。
这么一想，幸好卫儒孟他爹这段时间把儿子绑在自己身边，不然指不定他儿子还得每天跑去医院受罪，一个于琼安也就罢了，要是医生护士轮番上阵，这得把他逼成啥样。
手段真高明啊。
于琼安只是冷笑，也没接话，直接把嘴里那根只抽了一半的烟吐在地上，转身下楼。章清御冲着满是烟雾的空气翻了个白眼，默默叼着烟，大步往上走。
浪费可耻，亏他扔的还是根中华。
回到零班门口，和那两个活宝重新碰面，章清御简单扫视一圈已经乱成一团的零班教室，耸耸肩：“走吧，我饿死了。”
“我刚吃完就被你叫上来了。”刘思锐闲闲地接话。“不饿。”
“那你别吃了，我跟程俊去吧，我请客。”
程俊笑眯眯地接话：“好嘞。”
“哎哎哎？我说我吃完了又没说我吃饱了，你们这样不好吧？”
两个男生已经走远。
刘思锐想都没想就拔腿追上去：“大家都是好兄弟对不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谁跟你有难同当，有福的时候叫上我就行。”
“哇靠章清御你不要脸。”
“那你跟上来干嘛？”
“有福嘛。”
“我去你大爷的。”
“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是我大爷是卫儒孟。”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跟老卫说他突然多了个儿子。”
“别了吧，老卫忙着呢，这会儿指不定在跑圈，我们一会儿吃东西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就行。”
“刘思锐你这样会被老卫按在地上揍的。”
“没事，他听不见。”
“没事，等他回来了我会原话转达。”
“没事，我还录音了。”
刘思锐愤愤地冲着他俩的背影呸了一口。
——王八蛋！不要脸！还是不是兄弟了！
重新坐在小卖部里，刘思锐笑嘻嘻地啃着小鸡腿，有些好奇地盯着身边两个人：“咋都这个表情？还在想刚刚那事儿呢？”
章清御耸肩：“王茵怎么样？毁容了？”
“毁容倒不至于。”程俊往嘴里扔了一颗爆米花。“伤都不在脸上。”
刘思锐喝了口可乐：“当时让几个女生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她就被扶出来了。没什么大事，感觉于琼安也没太用力，可能手使不上劲吧。情况我觉得就那样，放平时，她肯定鼻青脸肿的，这次就是手臂上有点淤青啥的，腿上也有。”
“于琼安到底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电话找不到老卫就直接杀学校来，然后正好王茵撞枪口了咯。”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于琼安身上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老章不是跟上去了吗，问到了点什么没？”
两个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那个正在吃薯条的人。
章清御愣了一下，把那包已经开封的番茄酱挤完，淡定地擦擦手，坐直：“真想知道？”
“就单纯好奇啊。”刘思锐眨巴眨巴眼睛。“谁看到这么个浑身纱布的人会不好奇？”
“听这话……不太方便说？”程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差不多吧，倒不是不方便说，是我觉得说出来我都觉得恶心。”
两个男生同时皱眉。
——到底什么情况？
“于琼安那些伤是她自己弄的。”
寂静。
刘思锐震惊得都忘了嚼嘴里的肉：“所以是……她自己伤害自己？”
章清御若无其事地捏起一根薯条，在番茄酱里滚了一圈，塞进嘴里。
——真恶心。
程俊也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不是……为啥啊？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总要有个理由吧？”
“还记得之前老卫去新宇找冯康杰要照片那事儿的知情人那件事吗？我说过冯康杰那小兔崽子要求的条件是啥吧？”
刘思锐皱眉：“依稀记得跟于琼安有关？”
“我想起来了。”程俊一拍桌子。“不是跟于琼安有关，冯康杰提的要求就是于琼安。”
“啊？”刘思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章清御被这个二货气得直接抓了一把薯条塞进他嘴里：“行了你别说话了，我简直能被你气到心梗，你好好吃你的。”
刘思锐呜呜呜了几声，愤愤地选择闭嘴。
哼。
已经跟上思路的程俊却也在好奇：“其实我当初就想问了，直接交换于琼安是什么鬼？那就是说于琼安知道这件事之后心情不好所以选择伤害自己？然后靠这件事来缠着老卫？”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刘思锐费力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之后，满脸诧异：“不至于吧，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缠着老卫？这人这么痴情？”
寂静。
章清御愈发淡定：“之前冯康杰带着那个女生来二中作证的时候，当时我们不是都在校风督察组办公室吗，我就跟冯康杰说了，我说万一他们两个人的交换信息被于琼安本人知道了，很有可能于琼安会借这个机会坑冯康杰一把，甚至有可能借此挑起冯康杰和老卫的矛盾。”
“那也是够恶心人的。”
程俊冷哼一声。
无聊到爆的手段，难不成这次老卫去他爹那边之前没来学校的那几天，就是被于琼安缠上了？